第二章

施离测算了一处适合结契的隐蔽山洞，两人寻着方位走去。

施离受伤太重，只能扶着魔尊的手臂前行。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躲过了被魔尊吞噬的劫难，反正暂时活下来了，若能结契成功，活着的希望就又多了几分。

活着。

施离想了一下这两个字眼，一阵迷茫渐渐涌上心头。

从罪临台上跳下来那一刻，他是万念俱灰，觉得活着实在无趣。活了两百多年，眼看着别人有了好友知己，修为长进，而他……

一事无成，被剥夺了身份，被下狱处死，被整个修真界视为笑话。

然而，今天的事情也着实奇怪，先是在幻境中见到了一个白衣孩童，又遇到了魔尊。

魔界之尊君厌夜，凶暴无极，是三界第一号危险人物，整个修仙界的噩梦，曾以一人之力血洗修仙界，直接让修仙界倒退了几千年，哪怕到现在，修仙界也没能再振作起来，全都拜君厌夜所赐。

修仙界的人一提到君厌夜，都是恨得牙痒，怕得心颤。

君厌夜若是渡劫而亡，修仙界就得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而如今，施离要和他结为道侣，救他的命。

如果被宗主和同门知道，这是怎样的弥天大祸呀。

施离立刻想到，现在已经没人管他了，没人管他会做什么。像他这样荒唐的人，做什么都不意外。

施离是听着君厌夜的故事长大的，在施离心中，君厌夜是个无血无泪、无情无义的疯子，经过刚才的相处，施离在心中又加了一条：美人疯子。

“是那里？”君厌夜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

一个很隐蔽的山洞，入口狭窄，需要十分灵敏的感知才能发现。

施离正想着美人疯子呢，突然听到他说话，吓了一跳：“啊，是。”

两人进入山洞，找了个干净的石板坐下。

施离默认君厌夜知道结道侣契的仪式，于是伸出双手。

君厌夜端坐不动，用眼神询问施离：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有些唐突，但这就要结契了，仪式还记得吧？”施离问。

君厌夜摇头。

施离很吃惊：“你从来没结过道侣契？”

五千年，一次也没有？虽然的确没听说过魔尊有道侣，但施离觉得一个人活了这么久，私底下可能也有过。

君厌夜：“没有。”

算你厉害。

“也没参加过别人的道侣大典？”

“不参加。”

“…”施离干笑道：“那你可真是比我还孤僻。好吧，我教你。”

施离抓起君厌夜冰冷的右手，五指穿过他的指缝，十指交扣：“直到结契完成，都不能松手。”

和魔头手牵手的感觉真是透心凉，施离心里毛毛的。

“接下来，我念一句你念一句，一个字都不能错。念完后，我会打开我的神识，你的元神要进入我的神识，找到我的元神，然后在我的元神上留下你的魂印。这一步你会吗？”

君厌夜眸光微转，看上去的确不慎熟悉。

“不会是吧，那一会我先来？”

“好。”

“那一会儿念完誓语，你要打开你的神识让我进去。”

君厌夜思索道：“我刚刚渡劫，内元未稳，你的修为又太低，你进入我的神识，可能会迷失在内，无法脱出。”

他倒不是担心施离的安全，如果施离出不来，那道侣契结不成，他也活不了。

“那就富贵险中求了？”施离并不害怕，倒是毫不在乎地一笑：“原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但若成了，我们两个都可以活，赌一把吧。”

施离的长相本来就艳丽，这样笑着的时候更有一种洒脱风情。

君厌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施离，山洞顶端流下的幽微月光洒在施离肩头，洒在他染血的罪衣上，他的手腕上还留着镣铐的淤痕，但他的笑容看起来却那么……

“结为深契，心魂牵系。”施离字字清晰，坚定。

“结为深契，心魂牵系。”君厌夜念出这誓语时，心头有种异样的感触和动摇，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生死不离，永世为一。”施离念道。

施离等着君厌夜重复这一句，却许久没有听见。

君厌夜望着施离的眼睛，他听着施离的声音，望着施离的容貌，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波动快要涌出他的胸膛，思绪翻搅不息，令他几乎支撑不住。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施离左手探了探他的脉息，发现君厌夜的灵流纷乱，处于崩溃的边缘。

这是怎么了……？

君厌夜唇边渗出血来，魔气从他身上的伤口迅速溢出。

施离用力握紧了君厌夜的右手，又念了一次：“生死不离，永世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