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逍遥宗代掌门邹翎宅在洞府内,喝喝小酒,摸摸灵兽,瞅瞅丹炉,日子好不逍遥。
然后好景不长,这般和平时光被一道粗豪的声音打破。
“邹翎!邹翎你在干什么啊?大事不好了!”
这震得丹炉嗡嗡的大嗓门来自一个千年黑熊妖,名为霍嚯,乃是邹翎的百年好友。
邹翎一听到这大黑熊的声音便无奈地歪了头,这货一来,八成又要关心他的姻缘琐事了。
果不其然,霍嚯虎虎生风地冲进洞府来,吼声惊天动地:“白羽又跑到他竹马师弟那里去了,这是第几次了!邹翎,你快去管管你男人!”
邹翎还未动弹,窝在他脚下的灵兽灰狼就嗲着毛站起来,灰绿的狼眼凶神恶煞,露着犬牙低喝,一副要干架的阵仗。
“干什么?”邹翎拍拍狼头,又去拍拍熊爪,“动怒伤身,你们都坐下来,上什么火呢?要不要喝点酒?”
霍嚯一腚啪地坐下,气势汹汹:“走!喝完我陪你去逮白羽,叫他知道什么叫男德夫纲!”
邹翎摸摸灰狼,问:“这事儿你从哪听来的?怕不是假的。”
“我刚去帮你抓野男人好不好?亲眼所见,要是假的,我把月亮摘下来给你下酒菜。”霍嚯横眉竖眼,眉头拧得像把菜刀,“那家伙看的我是心头火起,真想一拳头把他脑袋拧下来!”
邹翎仍乐呵呵地喝酒:“你怎打得过他?他可是快到大乘期的修为了。”
“打不过我也打。”霍嚯挥舞两下拳头,脸色又是一变,“不是你怎么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喝小酒啊?那可是你结了婚契的道侣,你是没亲眼看到,白羽那臭冰块,眼睛就跟长在那厮身上一样!”
邹翎摇头:“白羽不过是去看望他故人罢了。你也不要厮不厮地胡诌,那是他珍重的失而复得的师弟兰衡,多关照关照是应该的。”
霍嚯张大着嘴巴,呆傻了好一会才揪着一头短发,歪着一边嘴角,皱着高低眉,声调古怪地追问:“邹翎,邹不离,我亲爱的愚蠢的老友,这么久了,你就没有听过外头的谣言吗?”
外头谣言传了许久了。
许多人窃窃私语道,剑修中的不世天才、最接近飞升境界的当世第一剑仙白羽白归许,要和他结了三百年婚契的假道侣邹翎邹不离和离。
邹翎垂眼喝酒,作惊讶状:“是谁吃饱了撑着?不信谣不传谣,我可爱的聪明的挚友,休要学他们长舌。”
霍嚯越发着急:“你怎么还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就算他要和你和离的消息是谣言,可是事情终归有因,你怎么就没有点危机心?好歹——”
这时丹炉轻震,邹翎优雅地竖起一根食指:“嘘,我的灵丹正炼到紧要关头。”
霍嚯瞪着漆黑大眼,憋着气等了一会,丹炉越震越剧烈,邹翎笑意渐淡,凤眸眯了眯,拍了把灰狼指示:“小宝,去,朝炉子里吼五下。”
灰狼快速跳到丹炉前,一吼就往里吼出亮光大炽的灵力团,吼完五下,丹炉不再震动,恢复正常的运转。
灰狼跳回来,邹翎高兴地把它捞到膝盖上撸:“好孩子,做得好。”
霍嚯又呆了:“你如今这么懒吗?炼个丹都要小宝帮你炼啊?”
邹翎懒懒地往后一靠:“昂。”
霍嚯看不下去了,痛心疾首地数落起来:“不离,你好歹也是把逍遥宗从倾颓里扶起来的代掌门,驱魔族,清叛徒,除妖王,这三百年里谁人不称你一句邹宗师?逍遥宗现在的声望地位,可都是你亲力亲为扶起来的,怎么你现在就颓了?十年了吧,你在这洞府是越宅越久了,弟子也不教了,宗门也不打理了,连男人都不管了!要说是窝在这里修炼精进修为也就罢了,可我每每一来,就见你喝酒赏花看闲书,现在炼个丹还要灵宠来帮忙,你那勤劳骨头哪去了?”
邹翎笑咪咪地反驳:“抽走了,如今世道太平,还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再者,你说的这些丰功伟绩可不是我干的,是白羽,他才是逍遥宗的中流砥柱,你怎么把功劳往我头上扣?别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友人眼里出英雄?”
霍嚯满头黑线,吨吨吨喝完了他的酒,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好吧好吧,我说不过你,反正在你眼里那家伙就是绝世英雄。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可不要当太监了,反正话已经带到,现在修真界是太平了,宗门有出息的徒子徒孙打理,道侣可没人能帮你□□,你上点心吧。”
说罢霍嚯哼哼着离去了。
邹翎好笑地看着这好友,有心想站起来送送,只是双腿无力,便只挥挥手:“阿嚯,你说的话我记住了,闲暇再来喝酒啊。”
待洞府安静了,灰狼抬起前爪扒在邹翎膝头,略带笨拙地揉他双腿。
“谢谢你,小宝。”邹翎轻抚灰狼,笑着低头抱抱它,“没事,我不用你照料,劳你再去替我守丹炉,好么?”
灰狼在他怀里摇摇尾巴,蹭了一番才回头去守丹炉,坐在那里犹如一条大狗。
邹翎安然地揉揉膝盖,望着丹炉中的灵火,不觉出了神。
外头白羽和兰衡的八卦他早有所闻,白羽想和他和离的谣言他也早早听到了,但这后者不是谣言,是真切的契约。
三百年前他和白羽一起立下了互为扶助的契约,他和白羽确实是假道侣,这些年来只是合作伙伴,待二人各自得偿所愿,便可商议和平和离。
邹翎自己的心愿早已实现,再无所憾。白羽如今找回了重要的兰衡,更是大梦成真,迟早会来商议和离一事。这几月来,他一直在等他来商量这事。
三百二十多年前,邹翎的大师哥叛出逍遥宗投靠魔族,搅得修真界腥风血雨,还把逍遥宗推上了风口浪尖。邹翎是掌门师尊座下排序第六的徒弟,实力最弱,便被差使留守宗门内,其余的四个师哥、两个师弟追随师尊一起出山自证清白,然而大道未成,叛徒未剿,师门中人在战场上被大师兄算计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