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苏落星一边摸鱼一边敷衍看辅导教材记笔记的过程里走的很快。唯一不方便的一点是,因为卫玚在这里,他没法把线上的课程投到大屏幕上观看,也不敢用屏幕很大的平板看,生怕再让卫玚逮到他。第二天是周末,卫玚一天都不在家,但即使是这样,苏落星想着以前的教训,还是不敢用投屏。
除此之外,他们相处的还算平静。因为苏落星现在腿脚不利索,有什么需求提出来,卫玚大都会依他。
但是卫玚只有早晨和晚上在家,因此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苏落星一个人呆着。
闷在家呆一两天还呆得住。时间一长,再怎么想好好养骨头的苏落星都受不了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苏落星收到了尉迟寒关于看画展的邀请。
邀请苏落星看画展一事是尉迟寒从他们系其他德高望重的老师那里得到的启发,老师们说,艺术需要熏陶,学画的学生一年不看几百场展,都不配说自己是学画的。
对自己大学课堂上的学生从来放养的尉迟寒到了苏落星这里儿,莫名开始有了身为人师的觉悟,开始觉得有必要帮助这个学生培养艺术素养。
尉迟寒把他从其他老师那里听的关于培养艺术细胞的理论完完全全转述给了苏落星,搞得对画画其实一窍不通、只想随便学学洒洒水的苏落星有点紧张。
苏落星把自己骨折的消息告诉了尉迟寒。
尉迟寒:严重吗,影响你出行吗?
苏落星想起最近几天他闲得每天绕客厅走好几圈,意识到他的骨折可能确实不是很严重,至少应该不会影响他出去透透气,因此最终还是接受了尉迟寒的邀请。
特别巧的是,画展的地点苏落星曾经去过,就在博雅馆。
早晨,卫玚走后,苏落星很快也离开了紫金容府。
节俭惯了的苏落星上了地铁才意识到,他现在是病号,其实可以花点钱打车过去。不过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一上车就有好心人主动给他让座,让苏落星很感动。
这世界上好心人真多!
这个画展是博雅馆和美术学院联合举办的,展出的一部分是美院老师的作品,一部分博雅馆自己收藏的名家画作,还有一些联系其他地方美院、美术馆借来的佳作。除了特殊标明的珍惜画作外,其他作品都明码标价,喜欢的人可以当场将作品买走。
能让尉迟寒来的画展自然不可能平平无奇。
在博雅馆展览厅最核心的一个展区,几乎囊括了国内专业美术学院最顶尖一部分画家的作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近代现代大家的真迹,以及国际上一些知名画家的作品。比如尉迟寒就在他们院长的催促下贡献了两幅他导师的油画。
恕苏落星眼拙,他是能觉出一些画好看来,但对另外一些十分抽象的画真的欣赏不了。
比如此时眼前这一幅,一些杂乱的线条交错在一起,就像一个孩子的涂鸦。
苏落星完全看不懂。尉迟寒看见他纠结的表情,对他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画,都在表达画家的情感和看法。你不是不懂,只是缺少抽象审美意识的训练。”
苏落星好奇问尉迟寒:“这样的画会很贵吗?”
这一展区的画都是不卖的,尉迟寒走近了看一眼作者的名字,“我记得去年这位老师有一幅画卖了一百多万吧、”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以国内货币计价。”
苏落星听到数字,润泽清透的猫儿眼瞪得更圆了,不敢置信地问,“这么贵吗?”
尉迟寒听到他的话,诧异回问,“这个价格很贵吗?”
苏落星见尉迟寒情绪毫无波澜,反问他,“难道你的画比这幅还贵吗?”
尉迟寒想想,回答说:“我曾经有幅画拍出了1500万美元。”
苏落星感觉自己被这句话砸傻了,“多、多少?1500万、美元?”
尉迟寒点点头,他的表情和刚才一样平淡,并没有因为给出的数字而得意或者骄矜。
苏落星心里却因为他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1500万美元,差不多快一个亿了吧。天呐,八个零!
这就是被贫穷限制的想象力吗?
他不理解。
尉迟寒看着眼前的少年,想起他在法国求学时养过的那只小松鼠。那是一只圆眼睛像晶亮的曜石、有两枚小小的耳朵和毛茸茸尾巴的幼年松鼠。尉迟寒捡到时它已经被它妈妈抛弃了,奄奄一息。后来尉迟寒求助了兽医才让它渐渐好起来。在收留它的第一个冬天,巴黎就下雪了。那只小松鼠可能是鼠生第一次看到雪,用平常拿来啃松果的爪子捧住几片雪花,鼻尖好奇地翕动,很快爪中雪花化了,好奇又震惊的松鼠又用它的爪子去接。
那天,很少觉得什么东西有趣的尉迟寒观察了它很久。
现在,尉迟寒觉得,苏落星好像那只第一次看到雪、接到雪花又把雪花融化的松鼠。
一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情绪充盈了尉迟寒的心胸,让他有些不适应。尉迟寒忽略那些奇怪的情绪,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他是苏落星看到的雪吗?
苏落星震惊完,脑海里又浮起另一个问题,他也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你这么贵,那那些跟你学画的人要交多少钱?”
他一幅画都这么贵,学费应该不便宜吧?
尉迟寒抛开刚才的想法,回答道:“除了学校安排的课程和你,我还没有没有教过别人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