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大门口总算清静了。
回家的路上,德德满心好奇,“温律年,你真的认识哪个局长吗?”
温律年实话实说:“我认识商业局的局长。前几天,我去申办个体证,拿着军工厂的介绍信,是他们局长亲自接待了我。”
商……商业局?这能管得了个人违法的事吗?
德德反应过来,笑得肚子疼,差点没从自行车上跌下去,“温律年,刚刚在吴贵面前,你是故意那么说的吧?”这人思维挺灵活,也不全是老古板嘛。
温律年没否认,管他哪个局,能起到震慑作用就行。
不过,他在部队学过侦察术,提到赚黑钱,那姓吴的一脸心虚,说不定真有猫腻,有机会必须查一查。
回到家里,德德心情大好。
连续这几天,每天一回家,她都能发现,家里或多或少的变化。
对联和窗花已经贴好了,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很彻底。桌子一尘不染,屋顶够不着的蜘蛛网,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连德德在百货大楼买的大衣,也被温律年手洗了一遍,晾干后压平整了,等她过年穿。
卧室里,还有若隐若现的花香,不是香水、雪花膏那种人造香,而是温律年去花鸟市场,专门淘回来的绿植,大冷天也生机勃勃。
夫妻俩的小家温馨整洁,来串门的邻居玉兰姐,每次都羡慕得不行。
她还私下夸他们的小家,虽然没有贴红挂囍,但是从氛围上,怎么看怎么像新婚洞房。
德德只能说,如果她一直上班,就这么在家里养一个田螺小伙,天天给她做饭、收拾屋子,好像感觉也不错?
温律年每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不仅会给德德带好吃的,还带回来了不少书和杂志,没几天就塞满了书柜。
说到书,温律年老实交代:“今天上午,我又去看咱妈了,给她买了点过年的东西。小妹也关心你,还问起你来着。”
德德噗嗤一笑,这温小妹真正关心的,是她的学习资料吧。
婆婆和大哥大嫂一起住,温老大家没有多余的房间,除夕的时候,德德是不去婆家过年的,只有大年初一才过去拜年。
一年只有这一次,德德也不好推却。她毕竟是当儿媳的,总不能被人戳脊梁骨,说她不孝顺。
她想了想,对温律年道:“咱们明天去你妈家,给小妹带几本真题试卷吧,省得你们家人又说我小气。”
温律年在心里松口气,笑道:“你不小气,也没人敢说你。”
德德轻哼一声,“对了,你的店铺进展到哪了?”
温律年:“铺子已经交接清楚。房东还有好多家具不方便搬走,都低价卖给我了。桌椅沙发加到一起,才花了两百块。”
得,又一个月工资没了。德德很心痛,她觉得,如果去旧货市场买家具,以她的砍价能力,顶多一百就搞定。
当然,两百块和温律年之前付的一年房租相比,只能算笔“小钱”。既然钱都花出去了,就没必要再纠结了。
德德又随口问:“其它杂项呢。”
温律年:“其它方面,新门头已经换好了。店铺里有破损的地方,我自己刷补就行。再过两天,缝纫机到了,个体证也下来了,咱们的店就能开张营业了。”
其实这些进度,温律年每天都事无巨细报备过了。但再次聊起来,他还是说得非常认真。
聊着聊着,天又黑了下来。除夕夜,家家户户都放起了鞭炮,驱赶名叫“年”的小怪兽。
德德小时候淘气,在纺织厂捡炮皮时被炸过手,现在手心还留着浅浅的、月牙一样的疤痕,每次看见就肝儿颤。
楼下的爆竹声一惊一乍的,德德很烦躁,冲温律年抱怨,“我说,咱家今年没买鞭炮吧?”
温律年起身,把门窗关好,让噪音小一些,才回答,“放心,没买。我知道,你小时候就不待见这个。”
德德好受了一点,又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温律年些许得意,“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什么?”刚刚鞭炮声太大,德德确实没听清。
温律年又笑,“没什么,我去给你煮饺子。”
他钻进厨房,热腾腾的饺子刚下锅,门口又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杨大嫂?您怎么来了?”德德热情地把人迎进来。
杨大嫂是街道办的妇联主任,主抓计划生育工作。她以前没少抓“壮丁”,把德德拉去听优生优育的讲座,俩人关系一直也不错。
“不用,不用。”杨大嫂摆摆手,没进屋,“我一会去完胡凤琴家,还急着回家过年呢。”
她说着,掏出一大包软膨膨的东西,塞到德德怀里。
杨大嫂语气略责备,“德德啊,你也真是的,你男人回来了,怎么不去计生办领东西呢?以后可别忘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德德一脸懵逼,“杨大嫂,你给我这个干什么,里面都是啥呀?”
碰巧这时候,温律年也走出来。
杨大嫂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们,“还能是啥?避孕套呗!你俩刚结婚,血气方刚的,过夫妻生活,可不能缺这个!”
“……!!”
“……”
德德又双叒叕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