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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令人在外放置了一张长案,一张雪白宣纸铺陈在上,他用小小的手握着笔,一眨不眨地认真描绘着。

相雪露浅笑着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评判道:“燕王用笔均匀,线条流畅,画技相比上次,又有了进步。”

慕容澈方才太聚精会神,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此时闻声转头,发现是相雪露,很是惊喜。

“皇嫂,您来啦!”

“您是来看我的吗?”

他抓住相雪露的袖子,忍不住摇了摇。

相雪露看见他脸上掩不住的开心,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是的。”

不过,他方才的称呼……让她想起了上次的事。

她弯下腰,与他目光齐平,温和地说:“燕王殿下,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直接叫我皇嫂,或许您可以叫我’大皇嫂’。”

慕容澈的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神情:“可是,为什么不能叫您皇嫂呢,您就是我的皇嫂呀。”

“我想这样叫您,是因为最亲切,别的三皇嫂五皇嫂,我都是尊称他们王妃娘娘的。”

“就像皇兄,是我心中唯一的皇兄,所以我也只愿叫他皇兄,而不是二皇兄。”

“皇嫂……”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相雪露,“您就让我这样叫吧。”

方才慕容澈又提到了慕容曜,让相雪露脑海中立马重现了一遍上次的情景。

顿时太阳穴突突地跳。

但一低头,又看到慕容澈这副可怜企求的样子,想到他幼时便没了娘,霎时间又有些心软。

或许是从小缺乏女性长辈的陪伴与关怀,才会对她如此依赖。

既然这孩子喜欢这么叫,那便让他这么叫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左右,慕容曜应也不会经常与她同时出现在慕容澈的面前。

他政务繁多,没那么闲。

想定了这一切,她不再纠结于那些心事,沉下心来教导慕容澈笔墨。

指导一番后,相雪露让他描绘面前的静物假山石,她则撑着头坐在一旁看着他画。

只是,这个过程太过漫长无聊,今日又惠风和畅,十分舒适。

以至于她,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醒来已不知道何时。

记忆方回笼,还来不及泛起丝丝尴尬,身体上的感觉便传来。

并没有想象中的僵冷,反而被柔软的东西包绕着。

她看过去,发现身上披了一件深青绀蓝色的缂丝披风。

相雪露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朝前看去。

慕容曜正微微俯身,用手握住慕容澈的手,教他一笔一划地落笔作画。

他狭长的眼眸无比深邃,此时因为神色认真,里面越发闪动着耀眼的光。

眼角微微上挑,带出一股风月惑人的余调出来。

临近午间的金色阳光,透过竹叶,打在他挺拔宽阔的肩颈线上,染上斑驳的碎影。

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相雪露微垂下视线,盯着他们的落笔处,缓缓开口:“实在抱歉,方才不小心睡着了。”

她看到他手下一顿,随后耳边传来:“无事,皇嫂若是乏累,可以继续休息。”

他的声音不像往常那般沉冷,而像缓缓流淌的江流,从她的心尖上淌过。

相雪露猜不透他的情绪,只是欲将身上的披风解下。

慕容曜今日穿着同色的衣袍。

“多谢陛下关切,这件披风……就先还给陛下了。”

她本以为他会心领神会地接过,然后将此事默契地揭过去,当作没有发生。

未想到,他忽地搁下笔,伸手向她颊边探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

“别动。”他的声音很平和,没有命令的语气在里面,但相雪露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慕容曜轻轻地拢过她颊边一缕散乱的发丝,将之别到她的耳后。

全程只花了短短一瞬,却又仿佛无限拉长。

他很快收回了手,唇角弯起一丝轻浅的笑意:“皇嫂的面上,还有未消的痕迹。”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多言,朝他们微微颔首,提步离去了。

只留下呆若木鸡的相雪露。

她让宫人拿来万春芙蓉铜镜,才看到了脸上因方才压在桌案上,产生的仍未消去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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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曜乘着御辇离开兴安宫不久后,将手微微抬起,对着天光,映出了缠在他指间的一根纤细发丝。

发丝看上去,纤细,易折,像极了某个人,也像极了她的细腰。

但他知道,事实分明不是表面上这样。

他收回手,用指尖慢慢捻动着发丝,面上一时有些神情难辨。

良久后,他温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