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沥地下,方解肚子咕咕咕地叫。
余之萤就这么欣赏了一会儿年轻人从耳朵红到脖子,坐立难安,最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方解,吃鸡腿么?”
被喊的人一愣。
也不管回答,余之萤拽着床帏站了起来,晃着半晕的脑子,呼着热气,一路往外走。落英谷的灵脉名为蓬婆,山泉甚多,琳琅满目。穿行其中只觉得水声曼妙,仿若聆听山谣。
方解帮人挡着雨,跟在身后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一处泉边。
余之萤:“这是横断泉,小时候我在这里埋了一颗炊火石,又仿效灵厨设计炙烤阵法,专门用来月黑风高夜开小灶偷吃。”
说着他就掏出了白玉小铲,习惯性要催动灵力去挖,结果无事发生。余之萤停顿一瞬,继而笑了笑:“又给忘了。”
眼看这人要直接上手掘土,方解连忙夺过:“我来。”
余之萤笑盈盈地让开,然后在乾坤袋里翻了起来:“我这里还存着半只呱呱鸡,你应该会喜欢。”
听到呱呱鸡方解手上一停,这是他在什妄海最喜欢吃的食物。虽然这种鸡叫起来很奇怪,又难听,但却十分肥美。就是滑不溜丢太狡猾,每个月大概只能捉到一两只。
他动作快了起来,不过多时便在余之萤教导之下烤起了鸡,香味噌噌噌地往外冒。方解望着那滴落的油脂陷入沉思,他以前竟从未想过这样吃东西……
兹拉兹拉,熟了!
方解伸手就要拿,余之萤拦住他。
“加点料。”
“?”
他看到这人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在呱呱鸡身上倒了大堆神秘粉末。
余之萤递过去:“好了,吃吧。”
方解刚拿到手里,正满怀期待地准备咬下去,结果鼻子涌入一股刺激味道,他突然就开始疯狂地阿嚏,阿嚏,阿嚏——
疑惑而又茫然地抬头看余之萤,那双蓝色眼睛甚至湿润了起来。余之萤靠在一棵柳树上,顿时一边喘气一边哈哈哈笑了起来。
“上一个对我无礼之人也是这般被报答的,让你们给我灌药。”
意外看到了这人肆意飞扬的眉眼,方解竟一时忘记了鼻子眼睛难受,他怔怔地问:“另一个是冰洲剑尊么?他就是你的故人。”
余之萤咳嗽了几声,脸上带着一点绯红:“你怎么知道?”
方解:“我看了《浮元大事记》,比你大一点还厉害的剑修只有他一个。”
余之萤笑出声:“你还看《浮元大事记》……那可有看到他给我灌药这段?”
方解摇头,同时又满是疑惑与好奇。
余之萤换了个姿势靠着,眼神望向远处。那些曲折蜿蜒的路上种满了玉梨花,似雪成云,尽头一片梦幻。
“当年我在万族大比中受了伤,进了什妄海又缺粮少药的。成天这里不舒坦那里不快活,没过多久便病了。”
“那时我与冰洲虽还是不说话,但住得一衣带水。他见我病后便像你前几日那般木头似的守了许久,我始终不肯吃他送来的药。”
“最后我病入膏肓,躺在石头上还坚.挺着一口气。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就直接越过界限掰着我下巴塞了三把灵草。”
说到这里余之萤笑了起来。什妄海没有修士,自然也没有炼丹师,因而冰洲只能将最原始的药材喂给他吃。那味道多年后回忆起来仍觉得难以下咽,苦涩不堪。
“那时候我觉得他一定看我不顺眼,借机谋害。”
“他不会。”方解突然出声。
余之萤看向他,笑了笑:“你说得对。只是我后来才明白他诞生于这方世界,天性善良,生来便博爱着万象万物。”
溜出去整整一百年师门铁定着急,所以离开什妄海后自己便急着往回赶。回到落英谷后大家确实很着急,与此同时也很生气。
师父罚他去那思过崖面壁五百年。思过崖上的罡风极烈,有鞭笞神魂之痛。
“我天天数着日子煎熬,直到某日忽然发现自己神魂离体,附身到了一块萤石上。”
“附身石头?”
“没错,就像我原型那样。后来我试过许多次,依旧无法说话,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