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女子沉吟道:“嗯,有如此好马,那马主想必也是非常之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黄白之物,倒是我太着相了,你替我谢谢那马主人吧,就说山东唐长明谢过他借马之德,容他日后报。”掌柜的唯唯诺诺,满嘴答应。
一声轻啸后,只听那女子的脚步声飞快走远,片刻间便没了声息。
罗安素怔住:“就这么便走了?这位姑娘也太不见外了吧。至少也跟自己当面道声谢呀。”听那掌柜嘟囔道:“你这女子倒是直率,给了的金子又收了回去,倒累得我大半夜的不睡等你。”滴答滴答声中,掌柜的牵了马绕到后院,罗安素推开窗子跳了出去,轻轻巧巧的落在掌柜身后。
那掌柜披着件长袄,一手提个灯笼,一手牵了马走到马厩前,正欲添些草料糠麸,罗安素道:“我来吧。”掌柜的唬了一跳,回身举起灯笼一照,这才笑道:“客官还没安睡吗,呵呵,倒吓了小老儿一跳。”马回来了,掌柜的心里登时轻松了许多:“那女子刚刚走了,托我向客官道谢呢。”罗安素笑道:“我听见了。”那掌柜心道:“真是一对怪人,那女子借了马也不道谢,这马主人也不出来问问。”见罗安素走到马厩边,在一边举着灯笼赞道:“客官的马端的不是凡品,远在三里之外,小老儿就听出了它的蹄声。”
罗安素微微一笑,见他睡眼惺忪,哈欠连天,便道:“你自去睡吧,不必管我。”那掌柜摇头道:“不用,不用。”强打精神,指点何处草料,何处糠麸。
那马儿见了罗安素状极亲热,轻轻打着响鼻,伸脑袋在罗安素身上厮磨,罗安素伸手拍了拍,轻抚它的鬃毛道:“马儿,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那姑娘没给你苦头吃吧?”检视马儿全身,生怕那女子因马不听使唤而虐待它,但马儿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是有些疲累,也不知那女子从哪里骑来,不禁暗暗奇怪:“莫非真如掌柜所说,这马见了那女子并不认生,这可奇了。”
那掌柜举着灯笼,打着哈欠道:“客官这马可真是神骏,小老儿开店多年,这条路上南来北往的客人多了,可没见过有谁的马能比得过您这匹的。”罗安素笑了笑,听见旅店房顶屋瓦轻响,似乎正有夜行之人,当下只做不知,一边看着马儿吃草,一边和那掌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那掌柜强打精神,和罗安素说一些商旅间传说的趣事,野闻。
罗安素听得津津有味,屋顶上那人居然再无声息。
罗安素暗暗奇怪:“莫非自己听错了,那只是一只野猫?”见那马儿吃完了草料,便道:“瞧这时辰,怕不得到三更了吧。”那掌柜打了个哈欠,紧了紧长袄道:“是啊,很晚了。”罗安素装模作样也打了个哈欠,道:“还是赶紧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那掌柜正巴不得他有这句话,闻言转身道:“客官小心了,这院中全是杂物。”提着灯笼,当先而行。
罗安素暗暗好笑,凝神听屋顶上的动静,果然轻轻嗒的一声,瓦片轻响,当下更无怀疑:“屋顶上有人,此人是谁?半夜潜伏于此,莫非是冲着自己而来。”当下跟在那掌柜身后,暗暗戒备。
掌柜的进了店,一边装门板,一边问道:“客官明日几时赶路啊?可要小店准备路上用的干粮么?”说了一遍无人答话,回头一看,罗安素已不见了踪影,不由摇了摇头。
罗安素飞快的上了楼,伸匕首挑开了自己的房门,轻轻关上,又从窗中跳下,隐身在两个装着糠麸的木桶间,他自从在素水门的那间大屋里被和婆婆觉出,这几下动作更显轻盈,再加上刚才已看好了地形,恍惚间只是一个影子一闪,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过了一小会儿,果然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跃下,蹑手蹑脚的走向马厩。
罗安素看得眼都直了:“不会吧,那马被人借了刚还回来,居然又有人来偷,马儿马儿,这几日可苦了你了。”
只见那人悄悄的走近马儿,伸手在它头上抚了抚,那马居然没有嘶鸣,那人蹲下身子,背对罗安素也不知在马腹底下作些什么,此时月朗星疏,马厩中却暗沉沉的看不真切。
很快,那人站起身来,在马厩边的柱子上拍了拍,似乎是留了张字条,解开了缰绳,轻轻拉了马便走。
罗安素只觉有些怪异,但何处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待见那马的蹄子忽然大了一倍也不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人蹲下身子是给马包蹄子,怪不得听不见马蹄声了。“哼,果然是个惯犯,不知他那字条上写了什么,难道是盗马者,某某人么。”
正打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跳出来来个人赃俱获,那人已牵了马从两个木桶前静悄悄的走过,见那人小心翼翼的样子,罗安素忽然忍不住要与他开个玩笑。
当下依然一动不动,见那人把马牵过了屋角,飞身来到马厩边,摘下了那张字条,来不及看,又飞身跃到屋角边,只见那人把马牵到了路上,左右看了看,踩镫上马。
就在这一隙间,罗安素已提气飞身窜到马后,在马臀上拍了拍。
那马认出主人,正待嘶鸣,也不知那人有什么秘法,左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抚,马儿居然没有出声。但罗安素要的正是如此,见那人上了马又四周看了看,忙蹲下身子。
这下兔起鹘落,算计得恰到好处,待得那人上了马,又左右察看时,怎么会想到马屁股后藏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