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任谁平白无故挨上一箭心情能好。
这般想着,这些官员便也没人敢吭声。
谢瞻朝晏朝微微一笑,“晏大人如此忠心,实是令子慕敬佩。”
说完,他朝晏朝躬身行了一礼。
若按常理,晏朝是不能受谢瞻的礼的,可他淡漠面容平静又坦然,任由谢瞻行了礼后起身,他才开口,声色似如寒潭般森冷。
“晋王如此,难道殿下不是忠直之辈?”
四下一片寂静,晏朝这话如同诛心一般,当着大乾的公主和朝臣的面,身后还有姜国的来使,无论谢瞻认同与否,都不是那么回事。
谢瞻似是听不出晏朝言辞中的讥讽,他温和地望了傅瑶光一眼,笑道:
“说的也是,想来任谁当时伴在公主身侧,都会率先保护公主的,是本王关心则乱。”
他朝守在另一侧的周则安拱了拱手,“若当时是周将军当值,周将军定然也会保护公主。”
而后望着傅瑶光道:“本王也一样。”
“晋王殿下,这哪能一样。”
不待傅瑶光说什么,一旁的周则安便开口道:
“晏大人乃是文人,晋王也并非武将,倘若是臣当值,断不会让那贼人在眼前脱身。”
晏朝神色如常,对周则安的话置若罔闻,只似笑非笑地再度开口。
“周将军,使那柄梁弩的人可找到了?”
周则安语窒,顿时又没精打采地长叹一声。
饶是都不大客气,可这几人竟也聊得有来有往,傅瑶光渐渐有些不耐。
“父皇应不是让你们过来闲聊的吧?”
“诸位还是先说正事吧。”
晏朝微一侧首,站在他身后的大理寺属官觉察到他的目光,立时上前,斟酌着回禀。
“见过安华公主,臣等乃是大理寺下属仵作,是奉命前来验看的。”
“姜国贵使们要求,要晋王来主持验看,便一同过来了。”
谢瞻顺势道:“待会只怕场面不堪,殿下不若便在外面等候如何?”
并未回应谢瞻的话,傅瑶光目光转向他身后的姜国使臣。
“我要进去。”她声音轻缓,语气却不容违抗。
这压根不是商量的语气。
但姜国的使臣实则也并不在意她到底进还是不进。
事已至此,都已经应下了让大理寺带着人来验看,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但使臣中仍有一人面露迟疑,只终归是一声不吭,什么都没敢说。
周则安带着他的一众御林军在院外部署守卫,傅瑶光则跟着姜国使臣和大理寺一行人一并进到院中。
谢瞻是和姜国使臣走在一处的,见离得不算近,傅瑶光有意落后了几步,来到晏朝的身侧。
“晏大人,你脸色不大好,是伤口还在疼吗?”
傅瑶光原本要说的话在见晏朝那副寡淡又冷峻的模样后,便下意识地改了口。
“不疼。”晏朝道。
“你脸都白了,还说不疼。”
她细细打量他片刻,而后低声道。
“晏大人如此,倒让瑶光心中有愧。”
“确是我当时不该任性,执意非要跟去。”
她垂下眼,“反正便是没有我,晏大人也不会错过石阶下的线索。”
晏朝低头侧过身朝她望去,似是想瞧她的神色,却也只能瞧见她鬓上玲珑剔透的一颗颗南珠,映着天光熠熠生辉。
他别开眼,“便是公主不在,发现石阶一样会被人暗中下杀手。”
“但若是没有公主,说不定这会臣已然命丧机弩的箭下。”
他声音略略带出几分笑意,“如此说来,公主也算是救了臣一命。”
他这一番自圆其说,似是歪理,可再想想又觉着也有些道理。
只是这样的话,从晏朝这般正经的人口中说出来,傅瑶光也忍不住笑意。
这会便要进到正殿,傅瑶光余光中看到谢瞻站在棺椁前,正要开棺,她也顾不得此前想说的话了,转过头对晏朝道:
“晏大人没事,那瑶光便也宽心许多。”
说完,她便欲要朝谢屿的棺椁走近。
只是刚一动作,便听到身后人似是一声闷哼。
她回过身,看向晏朝。
他瞧着和方才并无异样。
见她转身,晏朝坦然同她对视,平静目光从不远处的谢瞻等人身上掠过,慢声说道:
“无事,方才只是牵动到箭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