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织田作之助已经问过好几次,都通通被对方用摇头并表示“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的方式拒绝了。
这样可不行。
织田作之助抬手点了点羽渊透的眼窝,“这里,很明显哦。”
“啊、”小孩发出小小声的惊呼,一向沉静又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红晕,露出好似做了坏事被发现的神情,看起来愧疚又低落的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的,不需要道歉。”织田作之助开始烦恼起自己笨拙的言辞,这时候安慰的话要怎么说呢?
啊……难办。
“这样,”他想起楼下老板送给自己的一本书《如何与您的孩子相处》,这本书他仔仔细细研读了好几遍,嗯,按照书里的内容……
选择性忽略了书名下标注的“适用于三岁”的小字,织田作之助开口:“如果睡不好,要不要来和我一起睡?”
“晚上还可以讲睡前故事。”
羽渊透:“ ! "
男孩顿时露出一副纠结的表情,金色的眼瞳像两颗晶亮的玻璃珠,压不住的期待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忍不住拉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衣角,怕对方反悔似的飞快开口:“可、可以吗?”继而又沮丧地反应过来,一头小卷毛都塌了下去,“可是……”
那么……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可是作之助哥哥很害怕,透,晚上可以来陪一陪我吗?”
他补充:“就这几天。”
羽渊透沉默了一会,随即抿起唇,脸上控制不住地有些笑意。
他羞涩又极力克制住自己,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既然这样,”又仿佛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握住织田作之助的手上下晃了晃,“好哦。”
……
到了夜晚,羽渊透便像个小尾巴般缀在织田作之助的身后,跟着走进了他的房间。
“透想听什么故事呢?”织田作之助拿出几本之前准备好的故事书,坐在了床边。
羽渊透此时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房间里只单单开了一小盏台灯,昏黄的灯光映在织田作之助的身上,墙上晕开的黑影好似也透出了暖意。
少年坐着面对他时,对于羽渊透而言显得分外高大的身影便遮住了大片的光。
那微微低下的头、靠近的脸并不让小孩觉得压迫,反而有一种无声的静谧、安逸的氛围萦绕在两人之间。
羽渊透将手里捏着的棉被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小半张脸,只留一双清润的眼睛注视着织田作之助。
他思考了一会。
不知是因为现在的氛围太让人感到惬意,还是因为不知不觉中泛起的一丝困意,以至于羽渊透迷迷瞪瞪的,一不小心就把内心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想——想听作之助哥哥自己的故事。”
这句话就羽渊透来说,本不应该这样莽撞、冒失地说出来。
在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织田作之助展现的能力、才具都让他心里格外好奇,他又这样亲近这个人,总是希望更了解、更接近一些。
可对于羽渊透这样一个谨慎得不像个8岁小孩、又是第一次主动想要靠近谁的孩子来说,闷在心里的问题很难问出口。
——他害怕有任何可能的因素导致织田作之助讨厌、甚至是丢下自己。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羽渊透骤然清醒,朦胧的睡意顷刻间被驱散,小孩紧张地看向织田作之助,害怕在他眼中看到一点点被冒犯、甚至是被触怒的情绪。
好在,织田作之助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严肃的问题,不过他确实感受到了男孩的不安,所以很快回答了他。
“我的话,以前是个杀手哦。”
“欸?!”羽渊透看起来非常震惊,“杀、杀手?”
他惊讶又迷惑,这个听着好像只存在于什么悬疑故事里的职业和织田作之助的形象相差甚远,杀手不应该都是冷漠无情、杀人如麻的类型吗?
“不像吗?”红发的少年歪了歪头,平静的如同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之类的话,继续说道。
“那时候、”他顿了一下,“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为了生活就只能干这一行了。”
这句话里潜藏的过去让羽渊透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他悄悄地贴近搭在枕边的手,用柔软的脸蹭了蹭,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安慰对方。
“但那都是过去,我现在过得就很好。”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很温和。
“现在——我想做一个小说家,”他问:“等我的故事写好了,你可以做我的第一个读者吗?”
“好的!”羽渊透回答,恐怕以前听父亲的任务时都没有这么认真。
织田作之助渐渐讲起了以前的经历。
“之前,我遇到过很多神奇的事情呢。”
“嗯?”
“比如……”
“………唔……”
“还有……”
“……呼……”
睡着了。
织田作之助熄了灯,轻手轻脚地上.床,顺便给羽渊透掖了掖被角。
身边熟睡的小孩像一个暖融融的小火炉,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织田作之助低头看向他,轻声说了一句。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