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危局初现(1 / 2)凤栖梧首页

“……”他抬眸,迎面就撞上了一角帘子里面具。他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本能就是感觉二人目光相碰,吓得冯懿敛了敛眸子。堂而皇之地直视高官的眼睛实在有些不恭敬,自从上次宴会完,王大人送了他一本来自枳县隔壁县城最为盛行的话本子,以及听闻昌平府的周公子被打断腿之后,他对这位乡主是既愧疚又畏惧。

愧疚是他不太道德地看关于人家的话本子,畏惧是怕一旦被发现,和周公子一比毫无后台的他估计能当场去世。别说,那本名叫《临璧》的话本子当真文采斐然又叙事生动,实在不失为一篇佳作,让他甚至胆大包天地带在了自己的行李里,此刻正在他书童背上的包袱里。

《临璧》讲的是乐温乡主和一个名叫“临风”的面首缠绵悱恻却最终没能走到一起的悲伤故事。本子称乐温乡主字“沉璧”,取自“静影沉璧”,以水中玉璧自诩,而那个面首是几年前乡主参与的一场攻打苴国小仗,得胜之后西蜀一边境小官从流民里挑出来献给她的礼物。当时乡主见了他十分高兴,于是从“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里取“临风”二字赐名。

自从临风到了枳县天策府,满院面首形同虚设,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整日和其他风流富婆们一起寻欢作乐的乐温乡主居然会和区区面首举案齐眉。甚至后来,临风过于骄纵,在枳县打死了人,乡主二话不说找人顶罪,把他保了下来。差役三次上门,却被她威胁“事不过三,否则便有来无回”,吓得差役屁滚尿流地回去请示,最后当真不了了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然而好景不长,乐温乡主本就是薄情之人,不到一年,就对临风慢慢厌倦了,但临风却无法从原来琴瑟和谐的日子中解脱,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在他的眼里他们就是夫妻,所以他忍受不了乐温乡主的背叛,他想要离开她,但是乐温乡主却不打算放过他,她把他关在府里,不允许他逃离,让他和其他面首一样,成为她的所有物,不必在意却绝对拥有。

最后临风得了重病,并且隐瞒了下来,直到他濒死的那天,乐温乡主才知道,当时还在锦官城处理要务的她疯了一样地赶回去,却发现临风终于逃离了她,只是用了死亡的办法。临风死前留信,宁肯当初死于乱刀之下,也不愿与她相遇。刚愎自用的乐温乡主恍然惊觉自己其实是爱临风的,可是他已经死了……

多么令人惋惜的感情!容嘉宁第一次看完地时候也这样感叹,并表示这种和囚禁有关的本子很重口很刺激很好看……如果女主不是她就更好了!乐温乡主磨牙,心道你们这些写本子可真是划船不要桨——全靠浪啊,以为老娘提不动刀了?可惜,这些话本子从不署真名,否则这些“文学大家”坟头的草都几丈高了。

嗖——

羽箭破风声。

“敌袭!保护诸位大人。”

天策府府兵齐齐持盾列阵,将手无寸铁的官员们围在内侧。被铁盾包围后的天似乎都暗了几分,乱箭如疾风骤雨,金铁撞击声此起彼伏,盾牌外侧火星四溅。在场的大理寺官员向来只负责查案,明火执仗的场面倒是头一回。之前被冯懿匆忙按下的王大人维持着扑倒的姿势,忍不住叫痛:“我这一把老腰啊!”

“马车马车!”一片混乱里,有人高呼,“老大呢?老大……”

众人惊觉,刚刚聚拢之时,一直在马车的乐温乡主并没有在他们中间。

不待他们反应,一群蒙面人在箭雨掩护下,直奔容嘉宁所在的马车。程是非一边持轻盾抵挡一边试图过去阻止,却是追赶不及。他们眼睁睁看见其中二人掷出飞链各自扣在马车左右两侧,然后猛然一拉,脆弱的马车瞬间瓦解,早已将身体崩成弓弦的其余人则在车板摊开的一瞬齐齐向中心刺出,瞬间就将马车底板扎成了刺猬。

空无一人。

蒙面人一愣,身后忽然劲风骤起,四面八方,万箭齐发。生与死,刺杀与被杀,倏而反转。一队隐匿的弓箭手树上滑下,程是非上前揪着其中一人领子道:“邹平,老大呢?”

“追出去了。”领头的弓箭手答道,“他们的头儿跑了。”

“别出什么乱子。”程是非道。

“好歹混过几年杀手,横竖比你强。”邹平说,“一早便觉得路上不会太平,命我们跟着,都一路了。”

“你是不知道刚刚在马车上睡得多死,可吓死俺老程了。”程是非心有余悸,忽见容嘉宁足尖在不远处树枝上轻点,直直落到他跟前。她常用的两把弯刀交叉着背在后腰,均无出鞘的痕迹。

“没打?”程是非忍不住问。

“咬毒自尽了。”容嘉宁摇头。

“谁呀?咱要上报吗?”程是非又道。

“当然上报,众目睽睽……况且也没瞒的必要。”容嘉宁道。

“话说老大你什么时候追出去的?”见容嘉宁并不打算回答“谁”这个问题,程是非转移了话题。

“在你们盾牌列阵的时候。”容嘉宁眼角抽搐了一下,“老娘也怕死……”

“嘘!别老娘老娘的,不文雅。”程是非提醒道,“那边几位大人吓坏了,乡主您快去安慰几句。”

“你长进了,程是非。”容嘉宁不咸不淡地赞扬一句,抬步走向惊魂未定的一众官员,随口安慰了几句,便有打发他们继续上路。马车在刚才的交战中彻底报废,容嘉宁不太介意余下的路途骑马,但当真有点心疼新车。

一路无事。只是在到达大宁之前的最后一次休整时,刚刚去僻静处放完飞鸽传书的容嘉宁往回走几步,便遇上了一名匆匆赶来的年轻官员。

“冯大人有何贵干?”她原地站立,落落大方地问。

“……”冯懿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慌忙一揖,道,“刚刚看见疑似信鸽的东西飞走了,故特来查看何人所为。”

“现在知道了?”容嘉宁道,“冯大人可以回了。”

“不知乡主所传何信?”冯懿追问。

“军中要务,无可奉告。”容嘉宁答。

“乡主方才孤身犯险,追击刺客,勇气实在令人佩服,不知可有头绪?”冯懿不死心,拐弯抹角地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