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瓷及时开口,替乔南寒挡下了这太过纠缠的麻烦:“我们一路奔波实在有些乏了,不知掌柜的可将我们的房间可备好了?” “备好了,备好了。”虽仍不死心,但钱掌柜毕竟精于察言观色,忙先退到一边引路,“都在二楼,客官可先行休息,店小人少,除了后厨便只有一个打下手的,偏生那小子这几日还告了假回了趟家,若服侍不周之处还望几位客官海涵……” 钱来客栈算是定珠镇最大的一家客栈,又位于镇子中心处,南北而落,一楼是膳堂,二楼为客房,装潢布置也算讲究,若一切正常想来也定然是个络绎不绝的集聚地,但此时天色已暗,里里外外的灯盏却依然黑漆一片,处处透着萧条败落,可见钱掌柜的心酸也是有缘故的。 他们的房间被安置在南侧客房,据钱掌柜解释说这三间天字号客房街景极好,雪景自然也是不错。 刚上了二楼,目光便扫到对面唯一透着烛光的房间,山瓷故作惊讶地问道:“这里竟还有其他人吗?” 待明白了她的问题,钱掌柜的目光有些躲闪,只堆着笑简单答道:“现在小店只有一个客人,便是对面的那位徐公子,他是本地人,不过家中正在修葺暂时无处可住,所以先在小店暂住几日。” “原来如此。”将眸光从寂静无声的对面收回,见袈河并没有跟着上来,也懒得再理他,她对钱掌柜道,“多谢掌柜的。” 本来想着待她进了房间便转头去巴结一下那位风水先生的钱掌柜见她迟迟不进去,只好讪讪地告辞下楼。 亦看了一眼对面,乔南寒悄无声息地捏了隔音诀布在三个房间外面。 她眸光微动:“乔先生以为如何?” 乔南寒微一垂眸,恭敬道:“善妖内丹趋于阳,恶妖内丹趋于阴,这定珠镇的狐妖又屡害女子性命,其内丹定然对大王痊愈大有裨益。” “所谓万事开头难,若此次一举成功定然是求之不得。”她自是赞同,道,“一路奔波,先生辛苦,今晚好生休息……” “哎,老钱啊——老子听说仙人向来最爱收妖,难道就没有什么仙人下凡来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吗?”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听见一个随意而慵懒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正是袈河搭了钱掌柜的肩膀与之闲聊。 “哎哟,公子您的力道可真是……这镇子里连个官兵都看不见,哪里有什么斩妖除魔的仙人呢……” 听似只是随口的一问一答却让她不由一怔。 为何她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凡间以捉妖驱鬼为营生的天师自然不少,可志在平定六界的仙山弟子亦是遍布天下,既然连他们在街边喝口茶便听说了定珠镇有妖作孽,那仙界自然也会有所耳闻,但为何却没有仙人来此收妖?照常理而言,狐妖害人已有半年,他们不可能坐视不理。 乔南寒亦有所悟,对她道:“我即刻派人去仙界打探。” 她点了点头,向前一步走到扶栏旁,低眸看着在厅堂上正死拽着钱掌柜问东问西的袈河,眸光暗流涌动:“乔先生,你说他明明是为我的双眼所化,可为何我却丝毫都看不透他?所谓的人眼合一灵犀相通没有一处应验,他有心有神,做什么从不顾虑我的感受,难道是我在引灵之时出了什么差错?” “大王多虑了,邪灵化仙本就不合天道,他既已脱生于你,便是独立于天地,有心有识原也正常。”眸底一沉,开口时却平常如故,乔南寒劝解她道,“虽然大王暂时受制于他,但却不必处处迁就。” 她轻叹了一声,无奈地点了点头,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点点烛光闪烁在皑皑白雪中,有袅袅炊烟蔓延入天,这定珠镇虽然家家有人户户团圆却宛若人间禁地悄无声息,尤其是在入夜之后。 突然想到了燕翎,正站在窗前的山瓷低叹一声,从小到大她便只有大哥一个亲人,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他相聚。 有笃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随意得像某人举止,她微一蹙眉,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去开了门,却眼疾手快地将来人堵在了门外,一脸戒备:“干嘛?” 袈河站在门口,抱着一床锦被,挑着唇角,一双眼睛甚是无辜:“这里有妖,我怕。” 她欲关门:“你无需修炼便得了数千年的修行,有什么妖能动你分毫,再说,你是新娘吗?” “这世间难缺万一,我伤了死了也就算了,反正也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可到时候你的这一双眼睛可就……”他扯了笑,将一只手按在了房门上,离她又近了些,“可惜咯。” 想她山瓷最受不得的便是被人要挟威胁,没想到如今却屡屡被自己的眼睛给逼迫了千百回,她忍了又忍要将他亲手了结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你想怎样?” 他的目光从她身后收回,抬起手中的锦被在她面前晃了晃,眸子含情脉脉:“一起住咯,又不是第一次。” 一怔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被气得血气上涌,脸红了大半,恶狠狠道:“你再说一次!” “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百余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如此激动?”他笑意更浓,更多了几分戏谑意味,“难不成你以为我在青山流趁着夜黑风高钻你山洞不成?” 她脸色更红,却也多少减了气势,眸子微低,后退一步又要关门:“回你房间去。” “好啊,可就算回去我也是害怕,可能半夜打扰乔先生,也可能跑去与那钱掌柜喝酒吃肉,乔先生虽然没什么同情心极有可能还是会把我给赶出来,但钱掌柜看着脾气不错应该是个好人,”他收回了手,却倚在门口喃喃道,“想一想这一夜虽然睡不着却能与钱掌柜同床共枕,说不定一睁眼还能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正在关门的手停了下来,她抬手揉着眉心,简直一个头两百个大。 若她活着能不眠不睡,该能省去多少麻烦。 只可惜,如今她能做的唯有转身让路。 如愿进了门,袈河倒也不骄不躁,反而似是在意料之中,很快便为自己安置好了栖息地。 刚关了窗子的她一回头,见他竟已开始脱鞋上床,惊了一跳:“袈小河你做什么?!” 每次她暴怒时便不自主地在他的名字中间加了个小字,好像唯有如此才能突出她的愤怒非常与歇斯里地,袈河刚开始并不接受,但因为他接受与否并不能左右她是否暴怒,所以也唯有被迫听之任之。 “自然是上床睡觉,若你不想守在门口的话当然也可以上来,”他已上了床,开始脱去外衣,“不过我要睡里面。” 他脱衣的动作很慢,唇角挑着笑意,毫不掩饰地观察她的反应,但见她虽然眸含微怒却没有比如惊惧尖叫比如羞涩转身等其他任何正常的反应,也不知是渐渐少了兴致还是衣服少得不宜再脱,眸底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之意,一把捞了被子便盖在了身上。 直到他整个人窝在了锦被之中,山瓷似是才回过了神来,脸颊也愈来愈热,虽然她并未完全将他视为与其他人一般无二的男子,也总是从心底还是将他当成自己的一双眼,但他毕竟是男子之身,还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子,更是个脸皮较厚的英俊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