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寄明发出去的请柬,会客日期印的是6月29日。
在他们回来之前,家中无人,老家亲戚请了宴客的厨师和工人班子,将老宅内外保洁做了两遍。菜品敲定,设备接妥,但饮食筹备都是照29日开席而做的,最多是提前一晚切洗准备。
也就意味着提前赴约的客人,很可能会面临主家失陪,甚至饭餐不便的两难囧境。
在山下便民酒店下榻还能说得过去,赶在两天之前就冒着三餐“风险”住进萧宅,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很难跟人说得通。
……
园内有周叔带着人洒扫庭院。
中庭内影壁石座,刻麒麟镂花鸟,树丛错落有致,将东西两厢从视觉上隔开成了两个场所,中间没有石径小路,唯一连接东西厢房的是合围在院周的抄手游廊。
刚到正厅门外,萧送寒就听到了里面欢堂笑语。
和萧寄明萧如晦一同到来的还另有贵客,对方在厅屋陪同主人家吃过早餐,喝了半盏茶后,打算回西厢房,走到堂屋门口处正巧和萧送寒撞到一块。
“爸……”
“……姜叔叔,姜阿姨……”
萧送寒目光转至萧寄明身旁,微不可察地一顿:“姜颖,你也过来了。”
姜颖站在一旁落落大方,对他款款一笑。
这也是吃饭那天,她欲言又止没好意思开口的事。
萧如晦缓和气氛:“开车一晚上很累吧,见过你姜叔叔姜阿姨后就去休息休息,他们是你爸特意邀请的贵客,这两天还得由你照应呢,可不能掉链子。”
萧送寒那天的表现,姜颖回去表了个大概,姜宏逸是知道的,他反而很认可这个后生的坦诚。
煞有其事地附和说是啊:“我们一家子前来叨扰,送寒可要辛苦你了。”
萧送寒礼貌的点头:“姜伯伯客气,这是应该的。”
隔着未敲定的姻亲关系,寒暄来往总是避免不了过分礼貌。
站在门口说话总不是事,萧寄明借口让姜颖带盒茶叶去客房,让姜氏夫妇先行,再由送寒陪同姜颖送过去,这样下来两人既有独处空间,也不至碍于长辈情面太拘束。
姜颖暗自领会。
也不知为什么,上次的见面,本不算特别愉快,可恰巧又正因了先前的这些不完美,姜颖此刻自感觉在他面前,却放下了包袱似的轻松了许多。
加上父亲的点头,她反而有意想更多的了解了解眼前这个人。
“我没有打招呼就过来,是不是让你很意外?”
离西厢房本没有几步路,姜颖拿了茶盒后想寒暄,停在了转角处。
萧送寒停顿:“是有些意外,不过我爸跟姜伯伯关系要好,邀请你们也是情理之中,是我忘记递请柬了。”
“我发现,你说话总是很慢条斯理,连心急的时候也不例外,你和所有人说话都是这样吗?”
听得出来这是在调侃他,萧送寒说:“大概是明知道事急无用,所以心境不尽相同吧。”
弦外之音姜颖也听明白了。
不过萧送寒不了解的是,他再优秀再合她的意,以她的教养和认知,都不至于会为他心急而失了分寸。
“也是……听说这次赴萧伯伯寿宴的客人大约百十来个,想必会是千头万绪,大家都是同辈,要忙不过来了,可以随时喊我帮忙。”
“谢谢你的好意。其实倒不用,具体的工作都外包给了专人团队,剩下的是迎宾送往的事,有我,历川,还有叶子做。你毕竟是客,和你同辈的还有我二叔的女儿享琳,你们见过的,到时候有怠慢的地方,我请享琳帮忙招待你。”
姜颖笑起来:“我还不至于需要人寸步不离的守着……看来我唯一能帮的,就是尽可能不给你添麻烦。”
“远道而来,当然是你尽兴就好。”
之前在拾音阁的时候,萧送寒虽有言语唐突,但好歹还能从里头辨出这个人有起码的情绪偏颇。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人已经来了他老家,父母双方也隆重见了面,萧送寒今天的话听是好听了很多,但同时语锋也收敛了很多。
滴水不漏,给人的感觉仿佛隔了千里之遥。
姜颖有点泄气,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不到一处,想学他上次的直截了当,发现自己又拉不下这个脸面。
犹豫之际,西厢房过来的一行客人突然有人给她帮腔。
“这位姐姐,萧大公子话里的生疏你没听出来,我可是听出来了,你这千里迢迢走一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巴巴跟着他做什么?”
……
先前说了,住进西厢房的客人前去正厅,游廊抄手转角是必经之地。
一早抵达萧宅的四辆车,两辆是自己人,空瞳师傅装着特殊,坐在最后一辆很容易分辨。
按照排除来看,现在这一行,便是乘另外一辆车来的客人了。
这一共四个人,为首说话的女孩,二十不到,穿一身大红色暗花倒大袖旗袍,鬓边编着蜈蚣辫盘在脑后,发上别一枚烧蓝蝴蝶卡,同样的蝴蝶款式,还缀在一只古董银手花镯上套在手腕口。
举手投足仪态尽显,但也看得出贵态里面三分清高、七分傲慢。
两个年轻人跟在身后,一位老者和她并肩站立,见她插话不妥也并没有去阻止,显然是这个女孩年纪虽小,却是他们几个里面位分最重的。
这些年,赞美的挑刺的见多了,萧送寒面不改色照单全收。
“您是?”
今天来的客人都有些奇怪,打扮这么“贵气”却从来没有听他爸提起过,萧送寒不得不防“来者不善”。
旗袍女没有理会他,背着双手在萧送寒和姜颖之间来回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