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形高大,衮服高贵优雅,面如冠玉,鼻梁高挺。赤色发带横在他眼间,与殷红的薄唇相衬,发丝微扬。
他站在那里,阳光照耀下的阴影处,有些单薄孱弱。
“孤……看不见了。”
清润嗓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微微蹙眉,双手有些无措地在空中挥动,寻觅着什么。
直到重漪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暴君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
重漪为花灯节准备了两套衣服。她眼眸微闪,这两套衣服她特意挑的朴素而不引人注目的样式,等她跑的时候才能减少被抓住的概率。
她让萧霁安站在原地,自己扒开衣柜,将衣服拎出来,送到萧霁安手中,声音软软,“陛下,你猜猜是什么。”
明显的布料,萧霁安指尖慢慢摩挲着,试探着开口:“衣服?”
下一秒,便感受到幼鲛扒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轻声道:“萧霁安,我们一起穿着这个衣服去看花灯节好嘛?”
丝带被解开,映入暴君眼帘的是两套不同颜色的衣裳,一白一红,衣襟上都绣着相同的花朵。
他神色不明地拿起那件红色的衣服,道:“你让孤穿这件?”
“我喜欢看陛下穿红色。”
重漪杏眸清亮,尾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陛下这般俊美,自然只有红色相衬。”
萧霁安微愣,随即敛下瞳中那几乎压抑不住的喜悦,淡声道:“那孤便应你一回。”
他随口问起:“谈嫣然应该回宫了吧。”
重漪点头,答道:“今日清晨还来临华殿问安,此刻应该在自己宫中修养。”
另一边,李迎将今日的折子送上,堆积在桌侧。
萧霁安踱步向前,施施然在桌案前坐下,提起了今日之事:“谈施然应是因为误食了毒杏死了。萧云醒如今估计已回家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去江南道了。”
江南道……
重漪隐隐记得书中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的,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情节发生在那里,但此时她对于那本书的内容却模糊不清,再记不起后面的内容。
行到此时,她也管不上别人了。明日便是花灯节了,她必须得一举成功。
这红衣便是为明晚准备的,让她能够在逃命路途中一眼认出他,好提前避开。
此外,她已经提前将消息透给了谈嫣然。她不信此人如此费尽心机地进宫,会放弃这样与帝王相处的机会。
“想什么呢,快些练字。”暴君催促道。
重漪猛地收回心神,一想到明天就能逃离此处,连这该死的练字帖看起来都不再如此讨厌。
她手执毛笔,慢慢练着。脑中不断环绕着她与曲夜春商定的逃跑路线,甚至在恍然间,在纸上也隐约画了几笔。
“画的什么?”
不知何时,萧霁安已站在她身后,突然出声。弯腰时身形完全罩住她,压迫感十足,让重漪的后背都隐隐冒起了冷汗。
她勉强稳住心神,慢吞吞道:“写累了,便想要画条大尾巴。陛下你还记得我的大尾巴呢,可好看了。”
幼鲛表情一派天真无辜,让暴君也微微恍神,想起了那条在水中躲着的可怜小鱼。
她那时远比如今娇弱胆小,只敢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偷着瞧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总让人生出欺负她的欲望。
萧霁安眸色微深,心中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陌生至极,意外地让他有些无措。
他喉结滚动,薄唇中溢出低哑的声音:“好看。”
……
玉福宫中,谈嫣然的贴身宫女正跟她讲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陛下明日晚上要带鲛贵妃出去看花灯。”
谈嫣然抄着经书的手微顿,又继续道:“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贵人,您既然想见陛下,便应该抓住此次机会。”
谈嫣然睫毛颤动,想起今日自己前去临华殿见陛下却被拒之门外。姐姐的死她总觉得有蹊跷,可家中却一口咬定她就是意外食杏死亡。
她想去求陛下,可却连门都进不去。
可贵妃娘娘对她又好,放她出宫不说,还让宫人给她捎带了些许祭品回家。
但姐姐……谈嫣然阖上双眼,在心中道:只要此次的事情结束,她一定自愿请求去尼姑庵,再也不影响贵妃娘娘与陛下的感情。
“翠儿,收拾下东西。明日花灯节我们也去。”
她眼神坚定,誓要弄清她姐姐的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