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自愿退婚,萧霁安准了,又赐了一堆礼品送去安抚。江南道魏瞬的折子如期递上,众臣便在朝堂上请求圣上决断此去江南道防洪的人选。
新帝登基,前朝经验丰富的老臣大多告老还乡。治水一事又需要经验之人,如今皆是些纸上谈兵的士子,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决断人选。
最后工部尚书站出来举荐了萧云醒,说先帝在世时,镇南王便多次跟随工部赈灾,经验比在座的诸位都足。
居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弯腰向天子请愿:“臣自愿前往江南道赈灾。”言毕,轻蔑一笑,喉间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他眉梢泛着讽意,道:“至于镇南王殿下,新婚妻子刚刚去世,还是先留在家中静养一下吧。”
话音未落,萧云醒躬身出列。他微微颔首,向居陶拱了下手,言辞妥帖而恭敬,道:“感谢长陵侯的关心,施然逝世……”他顿了下,眼角泛着湿意,表情悲戚,连执着玉牌的双手都在颤抖。
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闭上眼,跪下俯身高声呼道:“臣心中悲痛万分,但臣始终不忘臣是陛下的臣子。”
“萧云醒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这番话说的极其赤诚,连居陶都愣了一下。
虽然他与萧云醒不和,嫌他爱装,但也知道他没有什么坏心眼。皇子争夺皇位时,也向来不使阴招,行事确实是君子之风。
萧霁安上位后,他虽然强势烦人了些,但也是尽心尽力地为天下百姓做事。
但江南道防洪一事绝非儿戏,决不能交给他自己去做。
想清楚后,居陶同样扑通跪下,道:“臣对陛下之忠诚,日月可鉴。臣请愿去江南道防洪。”
萧霁安自然知道防洪一事关江南百姓生计,决不能轻易托付于任何人。他目光幽深,在两人之间巡视许久。
居陶可完全信任,但他从未治水。萧云醒倒真的有不少治水的经验,他在皇子时的太傅还是工部时任尚书,精通工事。
“罢了,你们两人一同去便是。”
萧霁安缓缓道。
殿下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敌意。
退朝后,居陶期期艾艾地跟在萧霁安后面,焦急地问:“陛下为何不让我自己去治水。”
萧霁安斜瞟了他一眼,低嗤道:“就你?算了吧,治水这方面你差得多,孤也不指望你能做出些什么。派你去,也只是让你好好监视那帮子地方官,别让他们动什么手脚。”
“陛下不相信地方官?”
萧霁安没回答他,只是道:“地方官向来难以管辖,而防灾是国家重事,你切记要看好了赈灾的物资,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是。”
此次商议国事时间长了些,萧霁安回到临华殿已经摆上了午膳。重漪正坐在桌边,百般无赖地盯着殿门口。
见他出现,不免神色惊喜,朝他招了招手,道:“陛下,快来用膳。”
暴君唇角微弯,连眉梢都勾勒上暖意。这般殷勤,怕是又有什么图谋。
他将冠冕丢给李迎,刚刚在桌子前坐下,重漪便笑着凑近他,替他夹了一块清蒸鲈鱼上最细嫩的肉。
“陛下,今日的鲈鱼可新鲜了,这鱼腹更嫩,您尝下?”
帝王腕上的骨骼清晰极了,此时被银筷映着,显得更加贵气。
鱼腹入口,的确细嫩美味,但还是泛着淡淡的腥气。萧霁安完全吞下后,端起一侧的茶水啜了口,才将嘴中那腥味压下。
殷红薄唇轻启:“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重漪勤勤恳恳地将茶水续上,笑眼盈盈道:“先吃饭,吃饭。”
……
一顿饭吃得萧霁安万分狐疑。
两人洗漱离桌后,幼鲛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萧霁安微怔,下意识后靠,却还是没躲过她。
重漪身子晃晃悠悠地,倒在他身上。他单手扶住她,眉目微凝,一开口声音也清冷几分:“你想干嘛。”
幼鲛委委屈屈,直接软着骨头赖在他身上,叹了口气,颦着秀眉,纠结道:“都怪你太高了,我原先想捂着你的眼睛,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萧霁安将她搂得更牢靠些,眉梢微挑,问:“哦,什么惊喜。”
“告诉你还能叫惊喜吗!”
重漪说着,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好想法。她解下自己发尾的红色发带,约摸五寸宽,大概能遮盖住眼睛。
她眼巴巴地盯着暴君,冲他招了招手,眨眼撒娇道:“你蹲一下嘛。”
萧霁安对这蠢鱼的撒娇向来没办法,只能照做,微微弯下腰,任由她将发带绕过自己的脸,遮住他的眼睛。
“不准偷看哦。”
幼鲛在他脑后打了个节,然后让他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