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MS.11(2 / 2)帕格尼尼小姐首页

“一直在练习?为什么我走到这都没怎么听见琴声呢?”

“哇,你好心细呀——看这里,我给吉他消音了,怕会吵到人。”

阿默尔不好意思地指向吉他下琴枕,那儿多了一片红色的羊毛毡长条。

六根琴弦被长条穿压着。她的指尖拨动,只能听见喑哑的细微的声音。

“为什么在这里?演奏和跳舞不应该去舞厅吗?”

“你觉得有人会请我去演奏吗,先生——要不是看在爸爸的邀请函上,我根本就来不了这。”

侍卫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清咳一声,笑了出来。

“那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的演奏比爸爸好——凭什么他能收到邀请去演奏,我就不行呢?我偷偷雇了位伴舞小姐就在花园里等人来看,然后让他们评评理——但这一晚上只有你来……”

小姑娘丧气地蹲在边台上,身后的喷泉哗啦作响,像极了悲凉的背景音。

简直令人触景生怜,内心还有些想笑。

侍卫双手环在胸前,神色不再冰冷,安抚着说:“那就让我看看吧?反正左右出不了什么事。”

“好呀!卡萨布兰卡,快准备好跳舞——”

小姑娘腾地站起,刷地扯掉消音棉。

星空就此坠落,像是脱离了什么束缚般。

……

从在作坊里挑中这把吉他时,阿默尔就想尝试演奏早已出现在脑海中的别样旋律了。

和古典吉他的庄重优雅不同,演奏弗拉门戈时适合的琴弦距更低,更容易用快速扫击弦来展现热情奔放的本质。

简单的旋律引子过后,快速下行的扫弦音,配上打板击扣,模拟西班牙响板的应和,在闷音技巧的铺垫后,正式奏响舞动般的悠扬。

欢快却不疯狂,悠扬却富有激情。大红的裙摆在夜的花园里绽放出一朵迷人的玫瑰,颤抖的花瓣忽快忽慢、忽婉转忽干脆地收合又散开。

小姑娘的脚在石台上跺出响亮的节拍,女人清脆的击掌和飘扬的丝带令乐舞更添几分风姿。

难以想象,从未有过交集的两个人,竟能有如此绝妙的配合。

结束定格时,有掌声从前方飘来。

“这曲子有名字吗?”

“它叫《Santa Maria》。”

听到阿默尔的回答,男人的面色瞬间有些不自然。

“你的父亲是?”

“尼科罗·帕格尼尼。”

“不愧是帕格尼尼的女儿,竟然在罗马用弗拉门戈演奏圣玛利亚……”

侍卫先生开怀地笑出声来。

“幸亏只有我听,幸亏你是个孩子——小姐,你赢不了你父亲的,不弹演奏技艺,他比你‘乖’得多。”

他离开了,留下小姑娘满头问号。

女人笑着过来亲吻了她的嘴角,阿默尔呆滞得像只小猫头鹰。

“你、你!”

“谢谢你给我的‘花名’,再会,帕格尼尼小姐。”

*

阿默尔跟父亲回到旅馆时,依旧一副失魂的样子。

他们刚要关上套间门,侍者抱上一大捧鲜花过来,说是有人指名送给帕格尼尼小姐的。

阿默尔接过捧花。火红的玫瑰中央,坠着一朵洁白的百合。

百合后面压着一封赠卡。

“谢谢你今晚的弗拉门戈。可以的话,请在罗马长居,21年的撒丁或许会不太宁静。”

“你的‘卡萨布兰卡’。”

帕格尼尼念完卡片上的话,突然气血上涌。

“哈,‘卡萨布兰卡’——阿默,你究竟晚上背着我干了什么?什么弗拉门戈?我不是说过不要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爸爸,你听我说——”

小姑娘当即丢下花,忘了和父亲正在冷战,乖乖巧巧地全盘托出花园里的一切。

她甚至当场站成根木桩,僵硬着把《圣玛利亚》又给父亲弹了一遍。

帕格尼尼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在阿默尔心慌到临界点时,他终于开口了。

“阿默,你是‘阿默尔·帕格尼尼’本人吗?”

万物静默。

她张口想要含糊过去,但在他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知道,所有的秘密都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