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四周全是光秃秃裸露的金属,滚烫的热气弥漫,其中并没有云青的身影。
俞允着急地四下寻找,单手撑着被热气浇灌得灼热运输管道,疲惫地阖了阖眼睛,却更像在掩饰什么羞于表达的泪意。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可是乌云一样的焦急压在心间,眼泪湿润眼眶变得理所当然。
“青青。”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以前从来不可能用上的语调,就算受了再严重的伤,不管世事如何不遂人意。
“你在这里的对不对,你在哪里。”
之前的战斗让勇气号的船长受了一点伤,在这几日雄威号的军官已经洋洋自得地夸耀了许多次,俞允腰上有伤,之前为了救自己的副官被爆炸中四处迸射的碎裂物砸了一下,年轻人恢复得不错,医生只是说注意最近不要站立太长时间。
一开始在人群中许久没有找到云青,站得太久腰伤开始发疼,只是她一直绷着身体,不愿意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
“乖乖,我,我在这里。”现在的她卸下伪装压着疼痛柔声道,“出来好不好?”
云青一直没有动静,俞允担心地不敢放松,挪动脚步四处寻找,牵扯着伤口泛起疼痛,不过这点疼痛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以前也有过更厉害的伤,因为严苛的训练,还有最早参加战斗历练时各种各样的伤。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云青躲在锅炉房里,意识模糊地缩在卫生间的角落,听不清外界的声响,脑袋很疼很疼,身体也很疼,严重的感冒发烧引起的肌肉酸疼。
她模模糊糊地回忆,以前还是公主的时候,老师耐心地讲解,说这是因为乳酸分泌增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做公主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曾经的一切一切被新王党羽驱逐殆尽,最后藏在角落,历历在目的却恍若隔日。
对于云青来说,回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曾经的她站在高高的塔尖,肩上担负着许许多多子民的期望,而到了现在,她缩在这无人在意的一角,却无法对曾经在意的人民放之不顾。
接二连三的战斗,鲜血溅到脸上,点在衣服上就像简单的墨点,甚至比墨水更低廉卑贱。
这样的痛苦交缠在一起,云青的脑袋一团乱麻,忘了身处何时何地,甚至忘了现在的身份,她以为自己还是故国公主,在紧张的课后偷溜到树荫下休息,父亲严厉地说不像话,母亲温柔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青青,乖乖——”熟悉又温柔的声音远远传到她所在的树荫下,是谁在叫她的名字,青青是父母爱叫的小名,只有父母,其他的人叫她陛下,称呼是您,隔得远远的,触摸不到任何情感。
云青捂着脑袋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然后站起来,想要回应对方的呼唤。
可是离得好远,她往前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着如蝴蝶一般的话语,愣愣捞了捞,手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俞允挪到卫生间门后,疼痛稍微消了一点,背靠着身后的门停下动作缓了口气,依稀听见门后似乎有小声的抽泣声。
“青青?”她转身对着门小声询问,“青青,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