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船上的锅炉房是个狭小的舱室,密密积满十多个人,只配有一平米的卫生间和几张上下五层的铁链床。
江蓓站在卫生间门口,担忧地靠在门边,小声询问里面的人,“小青,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去找医生?”
云青蹲坐在扶手边上,船晃荡得厉害,她抱着脑袋几乎快要直不起腰。
“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声如蚊蝇道,“我没事的。”
江蓓不想再相信她的没事,可是云青并不完全相信她,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而她的关心确实抱有不同的目的和弥补背叛的愧疚。
“小青。”云青听到她认真地准备说点什么,却忽然没了下文。
“所有人到甲板上集合!”陌生的男人严厉道,“别管别的命令,都到甲板上集合去!”
一阵脚步声和舱门金属相撞的声音,最后只剩下守在卫生间门口的江蓓还有卫生间里面的云青。
“你听不见?船长叫所有人上甲板集合!”他像是训练士兵的严厉教练,对江蓓的忤逆行为很不满。
云青听到外面的动静,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船身的颠簸,脚下不稳摔到了地上,摔得不厉害,也不算太疼,只是这么一摔整个人疲惫得厉害,浑身酸软,除了呼吸分不出别的力气。
门外的江蓓与陌生男人对视许久,发觉对方可能并没有发现云青,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故意慢吞吞地离开吸引他的注意。
“走快点!”男人果然不满地催促道,“就你这蜗牛的速度想让所有人都等你一个人吗?”
江蓓嘀嘀咕咕反驳他的话,让他忘了仔细检查周围是否有滞留人员,比如云青。
云青靠坐在门边,脑袋埋在臂弯里一团浆糊,模模糊糊的只听得到天花板传下来的喧闹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一刻全部消失,寂静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
她不知道甲板上发生的事情,晕乎乎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而人挤人站在甲板上的江蓓望着高高站在指挥室外开的阳台上的俞允,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斯威的船上,怎么会出现俞允,还有勇气号上的那些军官,还有主管,吆喝着让杂工和船员们一列一列排好,手里拿着张牛皮纸比对着他们的脸仔细查看。
这样的速度很慢,况且偌大的甲板站了一千多人,这么看下去不知道还得等到猴年马月。
江蓓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休息得很差,心里放心不下云青,稍有些动静便睡不着觉,忽然离开了紧张的环境,一时间困意上头,给她个什么东西靠着身体都能睡着。
可惜没等她酝酿多久睡意,身边忽然响起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说熟悉是因为船长的声音就算是她这个杂工也耳熟于心,陌生则是因为她到勇气号上以后很少靠这么近听到俞允的声音。
“江蓓。你和云青一起失踪的。”
俞允说话时,四周窸窸窣窣的悄声交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威严地呈辐射状向四周散去,没过几秒沾满人的甲板连带着海面也只有海鸟翅膀扑扇和浪潮拍打船体的声音。
“她现在人在哪里?”
俞允清楚记得发现云青失踪时内心的焦急,一向冷静的船长撑着沾满鲜血的剑,仰头望见阴沉的天空,她知道快要下雨了,可是她找不到云青,心里很慌很慌。
说不清楚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俞允只想找到云青,确认她的安危,把她护在怀里,就像她想要的那样,温柔地抱住对方。
等了一会没有得到江蓓的回答,俞允沉不住气地重复问道:“她在哪里?”
“不知道。”江蓓身上穿的是简单素淡的深灰色工作服,自然比不上俞允深蓝色直挺挺没有褶皱的军官装。
况且在锅炉房干活时间长了,身上免不得沾上煤灰,脏兮兮的,与俞允胸前亮闪闪的金属别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她昂着脑袋,不想在气势上输过俞允,面对对方的注视,只是一板一眼地重复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