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一听他要见慕容妍,公事公办的直男表情略有松动,左顾右盼起来:“我们将军已经遣医者来看过了,说是要好生养着受不得风,不便探望。” 这武将又高又壮,嘴上不放行,肢体动作也跟上,像堵城墙一样堵在元钦面前。此番举止,更显得他知晓内情,刻意阻拦。
元钦那么怂一个人,给自己打了好久的气才决心要来。为防惹人注目,东窗事发时被蒲衣觉当巫蛊烧死,他连一个人都不敢带。这么巴巴跑过来找徐云起,可不是来坐冷板凳被人忽悠的。他揪住这武将的前襟将他揪得矮下身来,低声龇他:“我来时遣人打探四周,发现燕人在此十里不到处徘徊。他们白日假意离开,实则并未折返回燕地。”
元钦拿凤令轻轻敲了敲武将的脑壳:“我观燕人此举,意在今晚杀个回马枪。徐将军要是有异动,不仅不能成事,恐要获罪于君。”
武将睁大眼睛瞪着元钦。
元钦低吼:“我奉陛下之命而来,还不速速带我去见将军。”
武将哑口无言,原地跺脚,一把将元钦拽走。元钦被拎了个踉跄,心中猛翻白眼,十分庆幸自己没把甘棠带进这兵鲁子窝。
最后一丝天光消失时,元钦终于见到了徐云起。
徐云起驻守燕秦交界处二十余载,大半辈子都耗在边疆,囚在燕人不分昼夜的偷袭扫掠中。年岁上不过四十出头,脸上却已有了许多风沙磨砺出的岁月痕迹。他行半跪之礼,元钦去扶他时摸到了他手上的茧子。很厚,厚到执手已经触碰不到寻常人手掌该有的柔软和体温。
元钦眼窝一酸,开门见山:“陛下料到徐将军对燕公主进宫的事不满,特遣奴前来宽慰。”徐云起欲辩,他把人按坐在椅子上:“奴来时打探四周,方才知道燕人使团并未离去,料是对将军有所提防。如今无论将军心中多么愤懑,却是动手不得。一来辜负陛下心意,二来授人以柄。”
徐云起怔怔地望着眼前青年:“陛下心意?”
他眼里写满了讥讽:什么心意,以将士血肉之躯,征战沙场之苦,去换取一个女人的心意吗?
元钦内心多么想和徐将军一起唾骂蒲衣觉狗皇帝,但是他不能。他重生后志向不大,就娶一房娇妻,救一把敬仰的将军而已。是以他不能让徐云起替皇帝背负那仇怨。
“陛下纳了慕容妍二人,不过是怀柔之计。燕国归降,燕公主和亲不过是安抚燕地民心之举。”元钦好言相劝,“陛下口谕,他一不会真宠幸慕容氏,二不会久留慕容家姐妹在宫中。”
他将凤令交到徐将军手中,“皇后殿下也知晓陛下心意,还特意给了这令牌方便奴出宫行事。请将军宽心,妥善安置慕容氏姐妹。即便陛下美色入眼,有殿下从旁劝诫,也不至于叫陛下忘了初衷。”
徐云起眼中闪过一丝亮色:“陛下和娘娘真这么说?”
元钦郑重点头,一脸正气。仿佛被蒲衣觉割首警告的不是他。
徐云起似乎被说动了,起身背着手转了圈儿,焦躁之色愈深:“使者有所不知,慕容妍之美貌,天下无双。她若是进了宫,后宫粉黛包括皇后殿下怕是都要失宠。”
无宠可失的元钦:将军你大可不必这么贴心……
“烦请使者回去禀告陛下和娘娘,我徐某虽一介武夫,也不是那无脑之人。”徐云起朝他浅浅一揖,“臣早已想好,慕容缦此人,必然会毫发无伤送进宫中,以维持秦燕和睦。”
元钦:???
“陛下和皇后如此厚爱,将心中盘算与我和盘托出。臣必当鞠躬尽瘁,舍身以报。徐某就是冒着丢官弃爵不要,也要铲除慕容妍这祸水。以保大秦安定和殿下的恩宠。”徐云起深沐帝后恩德与信赖,大受感动,比前世还要铁了心杀慕容妍。
突然被cue的元钦:大可不必!
“使者不必劝说,且坐下喝口茶。”徐将军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塞他手里,视线投向窗外,“看时候大事将成,等喝完这杯茶,徐某带你去见慕容妍的尸首。”
话音刚落,一小兵闯入:“报——将军,大批燕人来袭,现正堵在酒楼门口要探视燕公主!”
元钦手中茶杯应声落地。他若是知道自己身在书中世界,定恨不得冲出屏幕来把作者的键盘砸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