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以为,轻耀殿下挨了父王斥责又丢了储位,必然会对三殿下怀恨在心,可他们所看到的却恰恰相反。子车轻耀不但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反而是一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时不时露出个笑容,就连走路都变得轻快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原本子车轻耀是想要出席弟弟册封礼的,让那些顽固老臣看到他二人兄弟和睦,如此也好固一固子车倾逸日后在朝中的威望,但父王言及此事与礼数不符,只得作罢。
子车倾逸的册封礼在耀雪殿前举行,前朝重臣皆在。子车倾逸听得到来自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真切可倾逸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控诉自己诬告兄长之类的。册封礼短暂而漫长,他在那细小且不停歇的声音中度过了整个流程,却不能反驳一句。
这已经是穷阴族嘉君朝的第三位太子了,自叁尊靈蛇族灭后就没见哪个种族换太子如此频繁了。
册封礼毕,子车顷胤特邀长兄对酌。酒间忽提起新立太子一事,顷胤问及长兄是否有怨于三哥。
子车顷胤话音刚落,余光便瞄到三哥立在外面。子车倾逸依旧穿着册封太子的华服,满脸阴沉得坐到轻耀边,轻耀则伸手搭三弟的肩膀,发出几声幸灾乐祸的嘲笑。
子车倾逸望着子车轻耀,眼神幽怨。而顷胤看着二位兄长的反应,愈发迷茫,就像是眼前二人都不想坐这个太子位一样。
那夜里,嘉君的侍从欲将子车倾逸拉下殿去,院中长椅长棍也已备着了。子车倾逸竭力为自己辩解,可嘉君丝毫听不进去,不等他说完便以仙气幻出长棍挥过去,子车倾逸险险躲过了第一棍,长棍落在地,碰撞出细碎的冰碴,不知是来自地面还是来自长棍。紧接着第二棍挥过去,子车倾逸不慎跌坐在地,眼看长棍往身落,却被匆匆赶来的子车轻耀拦下。
嘉君见轻耀赶来,恢复了些理智。他甩开轻耀的手,长叹一声便又坐了回去。子车轻耀跪在地,说了一大堆诸如儿臣不孝父王恕罪之类的话。待嘉君屏退左右问起缘由,子车轻耀反倒沉默了许久。终只说:“父王应已知晓,儿臣这些年与令安来往颇多,对他所追寻的东西也或多或少有所了解。祖父所做下的恶事不在少数,或许令安的所见所闻也并非全部,但这之中随意挑出一件来便可能罪殃九族。暗处的敌人尚在涌动着,矛头直指天后娘娘与令安。儿臣从泉客族来,外祖父早年便有意招儿臣为太子。儿臣想着,倒不如应下此事,米轩会是个好君主。来日,好为穷阴族留条后路,也为令安留条后路。”
知晓了那夜事,顷胤的神情也愈发严肃。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仨瞒顷胤一个,这似乎的确不太合适。轻耀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用极快的语速说了句:“令安的主意。”随后便撒腿朝外跑。子车顷胤也立马追去,二人玩闹在院子里颇有当年景象。子车倾逸看向子车轻耀对面的位子,见他来了之后,顷胤便斟了满盅的酒放在那个位置,到现在,酒依旧是满盅,没人动过。外面两人依旧嬉笑玩闹着,可那位子却没了曾经一脸嫌弃盯着他们的二哥。
瞒着顷胤自有瞒着顷胤的道理。来日若战事起,他们三个都是命悬一线的身份。父王母后养育了四个儿子,到最后,总要有一个平安留在父母身边,守护妹妹成长。
子车呡嘉远远的看着湖中央的凉亭,看着在桥玩闹的二人,想着次见到燚族陆君时的情景,心中五味杂陈。
尉迟杰陆是被骨血渊人伤过的,他也不知那是谁,只知自己的伤连叁尊天仙族都难治愈。那并不是一次两族君主之间的会面,而是单纯连襟之间的倾诉。陆君说,他的伤影响了不少,战事将起,为了国民他不得不传位,但又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去直面那帮恶徒。杰陆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呡嘉不知当如何安慰他。再忆起自己儿子来,他似乎是君主里最省心的,他的两个好儿子帮他安排好了一切。他看得出子车轻耀未曾说出口的一层真实目的,战事面前,君主是个苦差事。子车轻耀觉得自己年轻气盛,比外祖父更适合面对骨血渊。繁君年长,早年又受过些伤,不该去冒这个险。
呡嘉也不舍令安直面骨血渊,可他什么也做不了,毕竟令安同岩井若眳一样,是胜利的关键。次仙界集会时,煜枭堂暗黑骑士与蛇母娘娘特秘密出席。煜枭堂五榜很少以五榜的身份出席集会,一旦出席,必有要事。二位表明了战事将起,多则也仅余三四年。此次战事并不同于以往,对方擅以逐个击破,煜枭堂难凭一己之力护全所有人,故而责令各族做好防备且非必要勿公之于众。有些事情君主贵族理解,但平民未必理解。二人就只透露了这么多,有些秘密,煜枭堂要一直守着。最后,二人以叁尊靈蛇族继承人的身份向在场所有人致歉,如此将战争的责任从煜枭堂全全转到叁尊靈蛇族名下。如此,便知由二人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