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歌最终选择了妥协。
9点正式开盘,他便上缴手机,进入中央交易室,跟交易员一起商讨和执行金戈成长的调仓策略。
根据老程的调仓建议,金戈成长降低了海芯股份、东宁微电等重仓股的持仓比例,增加了白酒、酱油等消费龙头股的持仓比例。
但因为金戈成长规模较大,数十亿资金的交易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只能选择合适的时机。而这时海芯股份等几个重仓股,因为黑天鹅事件的影响,股价已折了将近一半。项天歌本就不愿在这样的时间点上割肉,所以卖单价格挂得高,挂出去老半天也没能执行。
而另一方面,白酒和酱油似乎已成为公募基金默认的避难所,价格居高不下。眼看着收盘时间又要到了,项天歌只得调低了半导体股的卖单价格,提高了消费股的买单价格——多少调一点仓,算跟老程交差。
下午3点收盘,项天歌从中央交易室跑出来,又被老程堵了回去,逼他做复盘。
一整天的盯盘,再加一串的会,项天歌从会议室出来,已筋疲力尽。
但他的工作还远未结束。打开手机,见有数十条未回的信息,还有两通未接电话。
一通电话来自小宋江,正是他昔日创业时的伙伴。公司倒了后,跟张启明去了海芯。
项天歌走出楼外,拨通了小宋江的电话。电话很快通了。
“天歌,最近怎么样?”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宋江笑说:“哎天歌,两年没见脾气还这么臭啊?怎么的,转金融了日子过得舒坦不?”
“废话完没?老子这忙着呢!”
“行行行,那我也不跟你磨叽了。”他说不磨叽,嘴上却利索,还在斟酌措辞,“海芯的事你知道了吧?”
“不知道。”
小宋江等着项天歌问,项天歌偏不开口。
小宋江只得自己说:“海芯是个国企。国企什么样,你也懂的。张老师是搞技术的,搞不了人际关系。他在海芯很边缘。他想搞先进制程,海芯董事会不支持也不反对,资源给得很有限。如今上了美国的制裁名单,EUV光刻机就没戏了。海芯没打招呼就提了一个研发老大,上来砍了张老师两个项目。张老师觉得再呆下去没意思,从海芯出来了。”
项天歌冷笑:“该!”
又问:“那他现在呢?回北京了?”
“回什么北京啊,早就退休了。张老师这会儿寻思着二度创业。就问你有没有兴趣。”
“当时把我从初芯撵走的,不就是他吗?现在问我,几个意思?”
小宋江:“张老师肯定想你回去的。我们几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水平就这么回事。”
项天歌:“打我的主意,是张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小宋江嘿嘿笑:“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呀。”
项天歌:“没什么愿不愿意的,钱给够了哪不能去?你就报个数吧。”
小宋江张口就来:“100万——”
项天歌没吭声,心想这还够意思。虽然跟他在金戈比的差远了,但他在金戈受气也实在受够了。
项天歌正要开口,小宋江又说:“基本年薪12万,期权88万。”
项天歌按着胸膛,强行压下一口老血。
小宋江打着哈哈,“创业嘛,你也懂。咱们又有前科,融资确实不容易……”
项天歌用一个滚字结束了对方的幻想。
项天歌找了个街角,抽完一支烟,又给他爹打电话。
打一遍没通。项天歌不依不挠。第二遍通了。
“老项,最近怎么样?”
他爹没好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没钱。没空。找你妈。”
“……”
项天歌感受到了,在他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家庭的确是他最温暖的一个港湾。
“老项,跟你商量件事儿。”项天歌抠抠搜搜,还是没从他那颗半导体博士的脑袋里抠出什么有用的词汇,“是这样的,你儿子我最近工作不顺利,算命的跟我说,让我改个名字,我就想能不能换个姓……”
那一头哼了一声。
“你想改个什么姓?”
“话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姓啥?”
“你爷爷姓项,奶奶姓熊。你外公姓蔡,外婆姓苟。”
项天歌顿了半晌,“那小三呢,你那个小三是不是有个姓牛的?……”
他爹骂了一句狗-娘-养的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