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记得喝感冒灵。”兰兰已经困得说不出话了。
步西岸声音更低地说句:“好。”
他话音落下,兰兰脑袋歪在他肩头,呼吸平缓。
静等十几秒,步西岸才把她放回床上,又检查了爷爷的被子才转身回自己屋。
步西岸早上七点才醒,醒的时候爷爷已经出门了,爷爷年纪大了,能干的活不多,但家里开支需要,他一直坚持在工地。这两年修理铺扩新,步西岸跟着拿的钱多起来,爷爷才听劝找了个环卫工人的活。
早饭一般都是爷爷做好闷在锅里,步西岸一边刷牙一边走去厨房,掀开锅盖,还冒着热气,估计爷爷也是刚走不久。
昨夜雨下到大半夜才停,这会儿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步西岸洗漱结束就去里屋,推门发现兰兰已经醒了,衣服都穿好了。
步西岸走过去掀她袖子,兰兰躲了一下,步西岸没继续掀,在他认知里,小女孩知道躲避异性是好事。
步西岸从小身边没别的女性长辈和晚辈,他妈早年忙于生计,每天早出晚归,后来有了兰兰,难产去世,没人教他该怎么教女孩子长大。
他只能一点点摸索。
比如在兰兰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步西岸就不怎么和她亲近了,检查衣服穿几件也只从袖口检查。
他希望他的以身作则能让兰兰潜移默化地知道些什么。
“穿毛衣了吗?”步西岸问。
“穿了,”兰兰献宝似的从下面拽出一层,“还穿了保暖衣。”
“好,”步西岸说,“洗脸刷牙去,一会儿吃饭。”
饭后俩人走着去店里,兰兰爱干净,步步避着水坑,走着走着忽然仰头问:“今天会不会下雨啊?我们没带伞欸。”
“没事,下了就在店里待到雨停。”步西岸手里拎着袋子,里面装的是店里的伞,但他没让兰兰知道,怕她问他自己的伞哪去了。
店里还没开始忙,成成倒是已经来了,步西岸拍拍兰兰的后脑勺让她去找成成玩,自己则是去店里收拾东西,伞被他顺手丢在角落。
小炮这会儿才起床,嘴里叼着牙刷,眯着眼喊:“哎哟,兰兰宝贝儿。”
兰兰也喊:“小炮你怎么那么懒。”
“我懒?你是不知道昨晚你哥——”小炮话说一半,屁股被人狠踹一脚,他惯性前倾,扶住旁边的石墩才堪堪稳住,“操,大早上嘛呢?”
步西岸低声:“别多事。”
小炮反应过来,也压着声音,“兰兰不知道啊?”
步西岸“嗯”一声。
小丫头一天到晚操心得很。
小炮“啧”一声,语气挺酸:“要不怎么说女孩是小棉袄呢,淋雨都不让,你看看我们家那混小子,我和他爸妈就是淋刀子他都不带多问一句的。”
“唉,兰兰太可疼了,要不以后跟我家成成得了,你要实在看不上成成就等等我儿子,怎么样?”小炮说着满嘴泡沫地想搂步西岸,无奈碍于身高差,最后只能娘们唧唧地搂住步西岸的胳膊,“暗送秋波”道,“到时候咱俩就是这世界上最铁的亲家。”
步西岸瞥他一眼,抽走胳膊,“辈分都算不明白,我看你儿子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
“靠!侮辱我可以,别侮辱我儿子行不行?”
“嗯,把你儿子找来我当面给他道歉。”
小炮:“你磕头吧!”
步西岸短促笑一声,看他:“我倒是无所谓,怕他折寿。”
小炮:“……呸!”
“怎么啦?”外面玩水的兰兰喊,“你们不要总是吵架好不好?”
步西岸靠坐在旁边的椅子背上,他坐也没老老实实坐,把椅子撑得翘起,只有两根腿支在地上。
兰兰瞧见,过来教育说:“你能不能好好坐啊,你本来就那么高了,还坐那么高,万一摔了很疼的好不好?”
步西岸实在无语,低低叹口气,正要站起身,忽然瞥见兰兰撸起袖子的胳膊上有几个黑点。
兰兰生得白,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步西岸养得细,平时很少让她磕着碰着摔着,太阳也很少让她晒。
他眯眼,喊住兰兰:“别动。”
步西岸和兰兰互相都疼彼此,但也互相害怕对方,步西岸是害怕兰兰操心伤心,兰兰是单纯地害怕步西岸。
尤其他眯眼冷脸,很吓人。
像欲起的山啸。
“怎、怎么了?”兰兰问。
步西岸忽然想起早上兰兰躲避他的动作,兰兰虽然在他有意引导下知道男女有别,但极少真的拿他当异性。
她不是在躲男性,她是在躲他。
步西岸脸彻底冷下来,他盯着兰兰,沉声:“胳膊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