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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里的京营校场与其说是中央军演武场,倒不如说是鱼龙混杂吵吵嚷嚷的大型广场。

所谓的操练,松如散沙。

而此刻,周边围满了人,静如鸦雀。

只见场地中央,一人如破麻袋般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地,激起来的灰尘伴随着骨骼碎裂发出的咔咔声,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地沾了胄甲缀了地。

龚铭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转头盯着在一旁刚收了手的司马厝,压着怒气道:“切磋点到即止,侯爷又何故下死手?”

“有心见见诸位的本事。”司马厝淡淡瞅他一眼,不以为然。

朝廷养的这群草包废物,空有花拳绣腿。若真是上了战场,死再多都不冤枉。若是国防依靠这一大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司马厝眸色渐深,在望向龚铭时多了分逼人的压迫,“原不知龚统领,手下一堆的酒囊饭袋。”

龚铭忽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地上前几步迎着司马厝的目光分毫不让,拔高了音量道:“自是不如侯爷有本事,出身高贵,光顶着个名头就能威风八面。”

地方军侯世袭之下,后代子弟无父辈为将之才却把握着军权耀武扬威的,不计其数。

可他司马厝是吗。

龚铭可不管,只顾着冷笑道:“侯爷若是看不起我等,何不回到朔边去?”

回得去吗?元璟帝的赏赐可是不少,最“金贵”还就是三营总兵这把交椅。司马厝是不稀罕,可龚铭挤破了脑袋才当上一个掌号统领。

“你老子龚河平没少给你操心吧。”司马厝随手拎了把椅子不端不正地坐下,不屑地说,“就你们这,以为我有眼看吗?”

“你……”

“时泾,你也好久没练过了。去给营里的弟兄喂喂招,下手轻点别弄死人,免得龚统领肉疼。”

“是。”时泾步履稳健地走到场地中央,有些紧张却胸有成竹。

他年纪虽小,却是跟在司马厝身边被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刀枪拳棍什么的多多少少都会一些。今儿个他就替爷教这群吃白粮的饭桶做人。

日头白得让人发昏,日晕转过打斗时的人脸,红黑白拌着痛苦扭曲的神情,连同那薄如纸的破烂胄甲一同翻涌叫嚣。

堂堂大乾京营正经军士轮番上阵,竟才和他一个随从打得旗鼓相当,有的甚至还瑟缩着不敢接招。

这些人,干什么吃的。

司马厝冲着时泾喊了声,“别留手了。他们要是不敢上,你就亲自下去拎着他们脖子吊着打。”

“得嘞!”时泾跃跃欲试。

“侯爷莫要欺人太甚!”一声声闷响不断传来,龚铭看着他手下一个个倒下,只感觉自己的脸面被司马厝死死按在地上摩擦,他气得双目喷火,急欲交涉。

司马厝却极有先见之明地干脆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枕着日光阖了眼,没理他。

由着吧。

僵持不下之际,一道平和中带着清冷的声音传来。

“龚统领稍安勿躁,侯爷也是一番苦心。”

龚铭闻声望向来人,嘴角牵出和善的笑,说:“不知是云厂督,有失远迎。”

“无妨。”

云卿安身后跟着十数名褐衣佩刀的禁兵,似是刚忙完公务无心地悠然步入。

其中一人在他的示意下出列,拔出佩刀行至时泾面前,抱拳道:“四卫营聂衍川,前来讨教。”

四卫营为宫廷侍卫亲军之一,由御马监官魏拾提调,本与东厂并无干系。可云卿安若要用人,没人敢不听。

时泾往边上瞅了瞅,见司马厝半晌没动便应下了,也从兵器架上取来了刀。

只见手腕一翻,聂衍川连人带刀化作一道流光急射而去,出招之时凌厉非常。时泾顿感压力压力,忙侧身旋开,格挡时迅速将两人距离拉远,刀光碰撞间与聂衍川缠斗在了一块。

局势顿变胶着。

先前被时泾轻易收拾了的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们实力不济,连过招都不配。

云卿安没多与龚铭废话,只顾侧脸望向一边坐得没个正形的司马厝。

那头,时泾使劲浑身解数与之交手十多回合,数次堪堪避过刀势却是苦于支撑。而聂衍川一心速战速决。

“铿——”刀被劈飞落地。

聂衍川退后几步,道:“小兄弟承让。”

时泾挠挠头,倒也心服口服。总算遇着个能打的,可偏偏……

他忐忑地躲过云卿安,走到司马厝边上,声细如蚊说:“爷,输了。”

周边一点风也没有,着实有些闷。

蚊子跟老狐狸都凑到了一块,给他添堵。

司马厝磨了磨后槽牙,重重吐出一口气后总算是睁了眼。

差点没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