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几眼远方,恍惚都能望见宫墙了。
看来这里是后宫最角落的地界了,比她住的地方还要偏。
楚蔽推开了熟悉又陌生的院门。
院子里荒草丛生,墙边有一棵枯树。
他也没顾身后的人,径直往前走,在枯树前蹲了下来。
咸毓本是安静又安分地跟在他的脚步后面,直到见这人突然从自己的腿侧取出一把匕首来。
她一惊,恨不得立马退避三舍。
楚蔽瞥了一眼抱着衣裹的她。
自顾动手挖起了土来。
他手起手落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埋在枯树旁地底下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咸毓瞪大眼睛。
她好像反应过来了这位的用意。没想到是个面冷心热的酷盖,竟然听进去了她的话,还好心过来挖东西。
她走上前去,一同蹲下,等着他开口。
楚蔽将暗红油纸上的土粒抹去,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往昔的回忆,缓缓说道:“这是我母妃埋下的。她说叫……”
“女儿红?”咸毓犹豫地回道。
楚蔽:“……”
他又冷眼觑她。却也不再多添介绍。
“普通的酒酿罢了。”
吃了没古代文化亏的咸毓缩了缩脖子。
所以这人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吧,母妃都已经去世的那种,才有空在宫里偏僻的地界瞎逛。
哎,不就是古代三妻四妾的缘故,子女中总会有几个爹不疼娘又没能力保护的。
“你家里给你埋了酒?”
他打断她的思绪。
咸毓摇头:“家中不兴这……”她顿了顿,“奴婢的阿耶是个‘书生’,在‘乡里学堂’教书的,他戒酒,家中没有过一坛酒。”
全家杜绝酒驾风险。
他闻言瞧了她一眼,倏地说道:“我没有阿耶。”
咸毓眨眨眼。
这话的潜台词是父子关系不融洽?
虽然这位冷漠的酷盖说不上哪的有些不对劲,但总不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哦差点儿忘了,他说他有母妃的。
“蟹呢?”他似乎无意再多提及了。
“哦……哦。”咸毓解开自己怀里的裙摆包裹,摊开来里面生理性死亡的小螃蟹。
他摘开一张油纸封盖,问她:“扔进去便可?”
咸毓点头:“……大致如此?”
那纯天然的溪水也没工业化污染,应该不用专门洗吧?
咸毓自觉地将小螃蟹放进酒坛子里,一边忍不住地问道:“殿下,之后的醉蟹……你我一人一半可好?”
他没有回应,自顾封上了封盖。
咸毓开始紧张她的小螃蟹了。
但毕竟也是他珍藏了多年的酒,她咬牙道:“四六分?殿下六。”
楚蔽睨了她一眼。
他长得肖他母妃,精致的脸上带着冷然的眉眼,清泠泠地睇过来一眼,倒不是女子般的妖冶,却又在冷峻中带着一丝俊美。
咸毓走了个神。
确实,他要不是个帅哥,她可能对他还有些防备。虽然现在知道他是同她分享好酒。
行吧,就看在脸的份上,咸毓慷慨道:“那要不三七分?殿下你七!”
……
院外,一道身影降落在另一道身影旁。
“那小宫女回来后瞧见地上的鸟画后走了?”
“走了,回咸池殿了。经美人跟陛下在院子里?”
“唉,你我等着受罚吧。”
他们原是盯着咸池殿经美人的动静罢了,今日经美人行踪怪异,他们便远远跟着她来到了西海,按兵不动看着她跑到溪边摸蟹。
可没成想今日陛下也驾临西海,他等还未来得及上前禀告陛下,溪边这位正是换了宫女衣裳的咸池殿的经美人,就已经教双方碰上面了。
“那先去禀告万内侍?”
“……这回换你去。”
两人正还想讨价还价,院内忽然传来了经美人拔高的音量。
“三成不能再降了,醉蟹吃多了可能会坏肚子,殿下!”
“……?”院外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才没过半日,怎就听不明白里头的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