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哭的时候抿紧了唇,不会发出声音,只是一个劲地流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习惯使然。
“没哭什么。”她回过神,迅速从他的怀抱中脱离,站在一边食指中指并拢,随意地擦了一擦眼泪。
未时的手指细长,指节分明,手比很多女生的都要大。如果用手掌捂住脸,能把这张漂亮的脸蛋完全遮住。
闻择收回手臂,偷偷瞥了一眼她的手指,手心不自觉地收拢。
他的手好像比她大不了多少。
玉娘的魂魄重新附到了女尸身上,白骨失去了驱使力,一下子七零八落地散乱在沙土上。
蓬头垢面的女尸抬起头,咧开嘴阴森森地笑,殷红的舌头若隐若现,她的双眼烧着两团烈火,嘶喊道:“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
只要引这个貌美女子入梦,经历自己的痛苦、迷失心智,误认为其就是“玉娘”,躺在棺材内怀着仇恨在梦中死去,就能使她们二人灵魂不再抵触,从而相融,这样这具身体就是她们共有的了!
玉娘看着未时的脸,又哭又笑,眼角流出血泪,在呼啸的风中,那哭笑声显得尤其骇人。
“我以前也是那么美的,可是到头来不仅被曹富玷.污,还被封进棺材里三百年!整整三百年!我看着我的身体被虫子啃食,看着蛆虫爬满我的尸体,我好恨!我好恨!”
未时看着癫狂的玉娘,轻问:“你这一月杀了多少人?”
她没有指责,只是询问。
玉娘闻言定睛看着她,还在咯咯地笑,艳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你是不是想知晓我是如何复仇的?”
她话音一落,突起阴风阵阵,四周的树木剧烈地摇晃着树枝,倒映在地面的树影像无数只张牙舞爪的鬼魅。
玉娘掐起兰花指,虚放到耳后,唇边溢出婉转悱恻的戏腔歌声:“我本是农户张女,最爱去听城中戏,戏里女子多命苦,阿爹为弟将我抵,迎亲队踏村里路,曹家公子把我欺……”
四周场景未大变,还是在这片荒坟,曹家二公子的坟墓恢复了原样,仿佛无人动过,散落地面的白骨消失无踪了。
未时眼睫轻眨,定睛看着坟墓。
很快曹家二公子坟墓上的黄土不断抖落,又听轰隆一声巨响,棺材从内飞出,钉得紧紧的铁钉一个接一个松动,棺材盖被一股怪力从前往后推开,一张贴在盖上的符纸飘向空中。
与此同时玉娘还在唱,嗓音变得异常凄厉:“花轿摇呀抬进门,家丁架我逼成礼,红盖头外青白面,玉娘嫁作死人.妻……我从棺中惊坐起,只听黄土扑盖板,我难逃之难逃之……”
双人棺爬出一具周身笼罩着阴冷黑气的白骨,白骨的指骨掐得棺材边沿嘎吱作响,一声带着浓重恨意的嘶喊响彻坟场:“我好恨,我好恨!”
棺中另一具白骨被甩出几十米远,这片荒坟回荡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我好恨”。
玉娘目光变得极为狠厉,但又透出几分脆弱:“蛆爬身来虫吃脏,冤魂被拘恨绵长,百年苦楚谁人怜?我怜我恨我不散!”
画面一转,变成一条湍急河流,一名失魂落魄、面上有一道狭长疤痕的女子正往河流走,待走到河岸边,她泣不成声道:“周郎,我牡丹供你上京考取功名,到头来你竟然负我,你竟然负我!”
牡丹声嘶力竭,绝望至极跳入河中,挣扎两下,沉入河底。
一团黑气飘荡到此处,停在了河面上空,然后也扎进河中。
不久后面色苍白的“牡丹”从河中爬出,抬起头,目光阴毒渗人。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曹家/周郎,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们成为了新的“玉娘”,一切又回到了坟场,眼前的玉娘朝他们笑,却不再唱曲儿。
闻择看到这里情绪却一直很平静,反倒是未时越看眉头越紧蹙。
系统0819恢复了与未时的联系,安抚道:“宿主,等你回到现实世界,这些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未时笑了笑,“我说过,我从不相信人性。”
无论是在游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系统0819沉默,从未时进梦时他就和她失去了联系,只能在后台默默撑起未时的心神,让其不被玉娘迷失心智,但当未时于梦中将死时,他的努力差点付诸东流。
幸好闻择及时赶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身为系统,他应该是冷冰冰、不会体会其中情感滋味的,可他这会儿竟然被宿主的情绪左右。
闻择的眼眸中忽然闪动光亮,此时眼前的场景到了深夜的城中长街。
一名中年男人刚和发妻大吵一架,独自一人走上了街道,突闻歌声,面色一下子怔愣无神起来,在歌声引诱下来到一条深长的旧巷。
男人推开木门,里边遮着面纱的窈窕女子迎了上来,搂住其手臂往里走。
玉娘话音娇柔,却又隐隐透着狠劲:“曹老板,你让我好等啊。”
卧槽?该不会又是少儿不宜?
想到这里,未时连忙抓住闻择的手臂,扯着他不让看,“弟弟,别看,别看!”
闻择抓住她的手,偏过头朝她笑,眼底的兴奋怎么都掩饰不掉,“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做得比她好?”
未时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他,下一刻玉娘娇柔的声音渐弱,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男人惨叫声。
她猛地转头,却见一只指甲尖利的手穿过男人的左胸,手心处握着一颗还在扑通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