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你实在不想去那便不去了,好么?不过你回府之后,若是还这么难受的话,一定要找大夫来,好么?身子还是你自己的,你得叫它好受起来才是,对么?我们活在世上不能叫自己憋屈,对么?”司马光一连串问下来,嘴里念叨不停,眼也一直看着张儒秀。
罢了罢了,看她都把老实人逼成什么样了……
张儒秀心里腹诽着,奈何司马光的视线太过热切,盯得她发慌。
“听话,好么?”司马光又说道。他哄着张儒秀,知道人家现今是个伤者,语气也只得愈发地轻柔。末句那二字轻得似是只出了个气声,音不知都被吞到了哪儿。
“好。”张儒秀应答道。
司马光看着张儒秀满不在意地撇着嘴,竟是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是不是觉着我幼稚,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张儒秀抱怨道。
“没有没有。”司马光虽是这样说着,笑得却愈来愈深了起来。
张儒秀气恼地想捶他几拳,只是手臂抬到半空,动作却戛然而止。她忘了,自己那力气,捶下去只怕是人都没了。她也忘了,这动作太像是调情,打下去也怕叫人误会。
“怎么了?”司马光却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她抬起了手臂却停到了半空,颇为不解。
“手臂有些酸了,我举起来甩甩。”张儒秀讪笑道。
“你站起来罢,蹲久了腿脚也会麻的。”张儒秀说道。
“好。”司马光应答着,一边站起来。
谁知,他的腿脚果真如张儒秀所言,麻了。站起来那一瞬,小腿肚蓦地如触电一般抽搐起来,居然抽起了筋,腿上的筋脉也乱了分寸,肆意大动。司马光被震得一声闷哼,身子直向张儒秀扑去。顿时他心中暗叹不好,趔趗之间,双臂本能地穿过张儒秀头顶撑在案桌上,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这方张儒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司马光撑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张儒秀微微抬头,瞧见司马光一脸惨色。
“呸呸,我这乌鸦嘴!”张儒秀说道,话里尽是惭愧。
“你……你还好么?”张儒秀问道。
司马光听到下方传来的问话,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下,安慰道:“无妨,缓会儿就好。”
司马光也意识到他的动作太过不雅,本想起身,奈何腿脚尚麻,根本抬不起脚。
“是我失礼了。”司马光手臂紧撑在案桌上,心中莫名惭愧,说道。
“没事,身子要紧,你先缓缓也无妨。”
张儒秀说罢,才扭正了扬起的头。
谁知,平视时,她只能看到司马光呼吸间那一起一伏的小腹,鞓革带勒着的外袍下,紧致的小腹依稀可见。头顶上又是无比艰难的浑浊的出气声。
张儒秀老脸一红,心里暗念着清心经,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事。
几次大喘气过后,司马光的身子才缓了过来,直起身时也红了脸。
“是我身子太差了,蹲了片刻后便闹出了这般丑相……”司马光说道。
“咳咳,好啦。菜都要凉了,赶快吃罢。”张儒秀催促道。
经了一番事后,二人也顾不上难堪不难堪的事,草草地吃完了饭,从矾楼里出来。
……
午时,正是旁人用膳的时候。张儒秀同司马光商量,暂且先把马与马车安置在一个小馆子处,二人走路,寻些好玩儿的,也当是饭后消化一番。
只是哪怕红日当头,长街上仍是人山人海,只增不减。哪怕司马光在前挡着人,张儒秀还是免不了被人挤来挤去的命。这般拥挤,倒是叫她连游玩的兴致都没了。于是她对着前面兴致正高的司马光说道:“光哥,你自己去看罢,我不想去了。”
她说出口的话立刻被淹没于人群,可司马光还是能立马听到,转身道:“是太累了么?再忍忍,前面便是个小茶馆,我们到那儿歇息,好么?”
自然是不好。刚从酒楼出来,现在又去茶馆。张儒秀摇摇头,身子就往街边走去。
司马光见他们之间窜进了许多人,眼看着就要各自走散,心里一急,转身大迈步,长手一伸,拉住了张儒秀的手,挪到了她身旁。不过他只是扯着张儒秀的半截小指,不敢再多逾越。
“你牵我手干嘛?手心都是汗,到时候会把你的手也弄得黏糊糊的!”张儒秀瞪大眼睛,警告道。
“我……我失礼了。”司马光嘴上道着歉,可仍是不放开牵着人家小指的手。
“同我走可好?”司马光说道。
“可是我不想去茶馆了。”张儒秀说道。边说边被路人挤着,还听到人嚷嚷一句:“这街这么挤了,不快点走,还在这你侬我侬!”
张儒秀听罢,怒气顿时就升了上来,准备回怼的时候才发觉人早走远 了。
司马光自然也听了不少这般抱怨的话,只是他不往心里去,用了几分力气,将张儒秀往自己身边拉。
“那便不去茶馆。”司马光安抚着张儒秀的情绪,心中又默默记下一些事。
“人多的时候,那就拉着我的手罢。”司马光说道。
张儒秀点点头。在这种时候,与同伴拉着手确实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二人拉着手,边走边聊。
“想去哪儿?同我说。前段日子我在这地儿待着,这边的景也熟悉些,我带着你去。”司马光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给我选几个清净的地儿。这边人太多了,吵得我心烦。”张儒秀说道。
“恭敬不如从命。”司马光看着她嘴角勾了起来,话里也带了笑意。说罢,便拉着她向前走。
“光哥。”张儒秀突然叫道。
“怎么了?”司马光回道。
“人多的时候,这样牵手会更好一些。”张儒秀说罢,手指绕进去,同司马光十指相扣,紧紧相合。
说罢,抬头将司马光的红脸与亮眸尽收眼底。
“走罢。”她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