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那日,张儒秀同司马光游了湖,赏了花,甚至去了趟大相国寺。司马光说到做到,带着她去的地儿人都很少。就连那素来热闹的大相国寺,他也找了个偏僻的地儿,虽说地儿偏僻但也有趣儿得多。
张儒秀边看景边问:“这么好的景,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一旁的司马光听了她这话,狡黠一笑,道:“保密。”
张儒秀觉着好笑,这有什么可保密的,自家人还要故弄玄虚。于是身子故意往司马光那边蹭,说道:“真的不跟我说说嘛?嗯?我的好光哥!”
司马光听到这话,原本快要憋住的笑此刻蓦地冲了出来,连串的笑声穿在大相国寺不干不燥的风中,被枝丫上立着的几只喜鹊吞掉。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几日之后我再同你说。”司马光说道。
“几日之后?为何?”张儒秀不解地问。
“再有五日便是揭榜日了。”司马光说道。这话一出,他敛住了脸上的笑,神色凝重起来。
“所以?”张儒秀不明所以,问道。
“我想,那天,同你一起。”司马光转过身,面向张儒秀,低着头问道。
张儒秀被他的直白震撼到了,想了下,说道:“行啊,我在府里等你的好信儿。”她故意把话说得模糊,也不知听懂没听懂。
司马光原本是想叫她同他一起出来,同今日这般一样。结果张儒秀这话一出来,他也不好再细说。
“好。”司马光说道。
那日,二人走到最后,双腿都是发酸的。辞别时,霞光映着汴京数不尽的亭台楼榭,百姓脸上却仍不见疲倦,仍是无比热切地在街上、寺里,熙熙攘攘、意不见穷。
司马光背光站着,背后铺满了整片流云变幻。身下的影子被无限拉长,被张儒秀无意间踩在脚底。
“走罢,你骑马,我坐车,该回去了。”张儒秀对司马光说道。
“好,路上小心。”司马光说道。
只是司马光坚持要看着张儒秀先上马车,等车走远之后他才上马,返程归家。
乾元一日,终归是美好的。
……
“呦,可是舍得回来了!你可叫我好等!”一道声音传来,来人正是张晓棠。
张儒秀刚下车,就瞧见站在府门口等着的二姐。
“怎么站在这儿啊?莫不是特意来接我的!”张儒秀笑道。她知二姐方才那句是成心打趣她,便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道。
“这是自然。你抬头看看外边的天,都黑成什么样儿。爹爹娘娘不放心,叫我估摸着时候在这儿等着你。”张晓棠说道。说罢,将张儒秀拉到自己身旁,暖着她发凉的手。
“我看你一脸憔悴的样子,这褙子都歪了几分。怎么,你同那二哥是不是难舍难分,不舍得回来啊?”二姐边说着边拉着她往里走。
“哪儿有!”张儒秀笑笑,接着说道:“今日街上人那么多,我俩骑马坐车根本走不出来,于是就一起走着去寻趣儿了。腿走着走着就跟不是我的一样,又酸又疼,可别提了。”
张儒秀口中的泡发了溃疡,此刻说话也不利索,时不时还冒出些嘶气声。
“你这是累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二姐打趣道。说罢,转念一想,上下打量着张儒秀,“你,没出什么差错罢?”
本是三分存疑,结果看见张儒秀躲避的眼神,霎时就悟了出来。
“老实交代啊,我可是要同爹爹娘娘说的。”
“别啊,这么点小事就不要叫爹爹娘娘知道了罢。”张儒秀还在尝试隐瞒下去,做着微不足道的挣扎。
“不行,今日爹爹娘娘都没外出,都呆在屋里,还时不时地把我叫过去问话,都等着你来呢。”二姐说道。
“好吧。其实事情也不大,就是吃饭时被烫了下,嘴里起了几个泡而已。”
“被烫了?起了泡?”二姐听到这话,满脸疑惑。随后说道“这么大了吃个饭还能被烫到,那该是饭菜多好吃啊。”
“哎呀,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知道那小丸子那么烫,我也不是成心的。”许是知道自己理亏,张儒秀说罢,低下头,不敢同二姐对视。
“你啊你啊,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二姐听了她这话,颇为无奈。
“算了,嘴里的泡可去找大夫看了?还疼么?”二姐说罢,就叫张儒秀张了嘴,恨不得把脑袋伸过去仔细检查一番。
这怎么行。张儒秀连连后退,本想撒个谎叫她安心。结果看到她那真挚的眼神后,谎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实话实说地告诉人家去了。
“还没拿药啊?你真是不操心,那二哥也是不操心!”二姐听罢,颇为愤懑。眼看着骂司马光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张儒秀又连忙解释了一番。
搞清楚是自家三姐拒绝拿药后,张晓棠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