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见屋内几人,段书白将眉一挑,烦闷道:“爹,我当你见谁呢,这小子是谁?”
看着也不过跟他差不多大,就当得起贵客的说辞?
段书白握着马鞭直直指向言霁,察觉到不善的视线后,一直背对大门的言霁总算转过身来,清亮透彻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段书白,其中似有流光溢彩,整个世界都霎时变得格外亮堂。
有的人就是能漂亮到一露面就攫住所有目光。
哪怕常年流连花场、见惯美人的段书白,也不由呆滞了下,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眼就扬起笑,亲昵地问:“这位小美人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没瞧见过。”
段书白什么样的人,他爹段老侯爷再清楚不过,听出话里的调侃,气得老眼昏花,颇不客气地吼道:“休要无礼!给老子滚出去,混账东西!”
言霁反问:“你怎么知道以前没见过我?”
他不一定见过段书白,但段书白居然也不认得他?
美人在前,老爹已被视若无物,段书白戏谑道:“你这般的人儿,我要是见过,定然魂牵梦绕,永远无法忘怀。”
饶是言霁,也被此言哽了一下。
从没人敢这样当面调戏他,言霁懵得甚至都忘记他应该生气,反倒是耳根子越来越红,像是快要滴出血来。
段书白看得越发心痒,正要往上凑,倏地脸色一凛,侧身躲过,一只茶盏堪堪擦脸而过,稀里哗啦摔碎在身后,抬眼看去,段老侯爷的脸色已气成猪肝色,指着段书白的鼻子道:“竖子!这位......这位可是......”
“陛下”两字临近喉头生生止住,看陛下并不想暴露身份,段老侯爷只能朝段书白骂了句:“滚!”
一来一回,段书白猜到对方得罪不起的,可实在心痒难耐,腆着脸讨巧道:“是儿子失礼,不过是看他一表人才,有心结交,至于这么凶嘛。”
段老侯爷不再理会他,而是对言霁道:“让公子见笑了。”又见陈太傅面色铁青,随即转头朝段书白怒斥,“知道失礼,还不赶紧道歉!”
段书白规规矩矩上前对言霁行了个礼,拖长声音大喊:“对——不——起!”
言霁收下这个礼后,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忙,老侯爷不必相送。”
饶是谁都看出言霁面有不豫,段老侯爷瞬间提心吊胆起来,害怕言霁回去后将此事跟那位提及,那他们安南侯府才真要遭殃。
一慌之下段老侯爷跟上去两步,低声说道:“离宫门放钥尚还有些时辰,公子鲜少出宫,今晚又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不如臣......老夫陪着四处逛逛?”
言霁并没有跟老头一起逛街的兴趣,况且暗中盯着他的人数不胜数,他不敢在宫外耽搁太久,但转念又想起自己还要调查画中高楼的事......虽说有可能只是巧合,但言霁不想放过一丝关于母妃的信息。
他无法做到自己穷奢极侈,而母妃在冷宫饱受折磨。
踟蹰间,一道声音追上来:“花灯节?那不正巧同路,不如由我作陪,以表歉意。”
段书白笑嘻嘻地凑上前,说起花灯节那是源源不绝,老侯爷听了直皱眉:“你还有禁足令在身,怎可随意出门!”
段书白嘴上不把门:“这段时间我出门的次数还少?”
段老侯爷脸色一白,忍不住去看言霁,言霁也看着段老侯爷,清澈透亮的眸子无波无澜,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陈太傅同样神色不满。
这混小子怎可当着人的面在死亡线上反复横跳!
段老侯爷气得身体颤抖,深觉安南侯府躲避朝堂纷争这么多年,这次真要被不成器的儿子给整垮了!
但还没等段老侯爷斥责段书白,就听言霁道:“那就麻烦小侯爷了。”
段老侯爷顿如死里逃生般,大松口气。
而言霁想的则是,他不方便问老侯爷关于高楼的情况,既然有这个机会,从段书白口中探话,更方便。
出了侯府大门,步入人来人往的街道,陈太傅口气严肃道:“前一段时间宫中走水,尚未查出幕后真凶,陛下龙体贵重,街上人多,鱼龙混杂,恐不安生。”
言霁搬出自己的傻子人设,皱着鼻子搞骄纵那套:“可朕就是想玩会儿嘛,太傅若是不乐意,自行回去就是。”
一路同行的侍卫颇多,将言霁团团护在其中,行人瞧见这阵势也都绕道而行,没见有什么危险的。
陈太傅无法,只能继续跟着,他得将小皇帝平安送进宫,言霁却转头道:“太傅,朕知道你的意思,但朕并无此意,朕相信顾皇叔是一心帮我,你们又何必处处与摄政王一党作对?”
今日朝上的情景来看,保皇党与摄政王一党已水火不容日久,连在他面前都如此,私底下可想而知。
只听陈太傅沉声道:“此中事情复杂,陛下不懂也正常,臣此举只为让顾弄潮在行事时有所顾忌,不会轻易伤了陛下,如今陛下是皇室唯一直系血脉,臣不得不谨慎些。”
意思就是顾弄潮若要动他,就必须先解决掉保皇党的势力。
但是......看过天命书后,言霁知道,他越想要借助外力自保,就越犯顾弄潮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