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5 章(2 / 2)这替身太子妃我不当了(重生)首页

沈灵霜别过脸,悄悄拭了下湿润的眼角,屋内的婢女也是面露悲戚。

明眼人一看便知,小崔氏时日无多了。

“好了好了,”缓过神的小崔氏拉过沈灵霜的手,“我没事的,灵霜,不要慌。”

她脸色一肃,正色道,“你且说说,可是赵家郎君欺负了你,亦或是,他身有隐疾?”若否,哪有出嫁第二日就回娘家说要与夫君和离的,她的灵霜可不是什么不识大体,任性妄为的女郎。

沈灵霜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一说起和离,阿娘居然反应如此剧烈。

原本她还想过,自己到底要不要将那如梦一般的前世说与这位最亲密的长辈听,如今看来,是万万不能的。

沈灵霜低着头,“他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忽然就不欢喜他了,也不想做他的新妇。”

小崔氏顿了顿,“当真不是他有什么问题?”

沈灵霜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此时的赵元璟连身份都没有恢复,沈家完全能拿捏得住他,以他的聪慧,怎么会对自己不利。便是前世,初初嫁他之后,除了郎君有些冷淡,他们也是过过一阵好日子的。

小崔氏仔细端详少女的脸色,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活动两分。怕是少女情窦初开,冲动成婚,现在开始惧怕未来为人妇的种种艰辛,才会心生退意。可婚姻之事,岂可儿戏。

她把沈灵霜往身边拉了拉,“你已经大了,莫要耍小孩子脾气。成婚之事,已是定局,你与赵郎君饮过合卺酒,祭祀过鬼神,是要过一辈子的,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呢?”

沈灵霜手指收紧,未免小崔氏再为自己担心,敷衍应道,“我知道了阿娘。”

小崔氏顿了顿,脸色严肃,“我生在崔氏,幼承庭训,从未见到族中有和离归家的女儿。”

见沈灵霜垂着头不说话,她一阵心疼,到底还是松了口风。

“但若是你真不喜欢,和离归家……阿娘也会支持你。”

可谁都能听出来,小崔氏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很是勉强。

沈灵霜心里难过得紧,不敢再直视小崔氏的眼睛怕泄露自己的真实想法,索性起身张罗起内外的起居转移注意。

天气渐冷,薄窗纱该换成厚绒的,摆旧了的盆景器物也要换成鲜亮的,云鹤炉需得焚上果木新香,好祛除药味,再让人将熏笼挪到靠窗的位置,好挡住冷风。

婢女被指使着忙忙碌碌,原本沉浸苦涩药味的屋舍很快焕然一新。偶尔的回头,小崔氏始终噙笑看着她,眸光慈爱又温柔。

转眼夕阳西下,便是沈灵霜再想拖延,也不得不在小崔氏的催促下离开。

临行前,小崔氏又拉着她的手,教了她许多夫妻间相处之道。沈灵霜敷衍听着连连点头,去前堂拜见过父亲后,才被沈谦光亲自送出门。

赵元璟人前给足了她体面,伸手想扶她上车,沈灵霜下意识要推开,但又怕门口这一出被仆婢传到小崔氏耳中,不得不忍住,勉强回握。

才一上车,她就将手缩了回去。

赵元璟唇边泛起的微微笑意也被敛起。

两人对坐,一时无言。车外倒是热闹得很,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踏着归家的急切,长街两侧高大的坊墙内炊烟袅袅,不时飘来孩童追逐打闹的欢笑声。

沈灵霜面临重生来的第一难事,心头揣揣不安。

她当然可以一意孤行,趁赵元璟尚未发迹,凭借沈家势力强逼他和离,甚至心狠一些,趁他如今未知身世,不过一白衣进士,将他调离长安,伺机途中谋他性命,彻底断了他得势的可能。

但阿娘病情沉重,她不能再叫阿娘临去还要为自己担忧。

而图谋赵元璟的性命……也不大可行。

一者赵元璟心思缜密,说不定早就发觉自己的身世可疑,只怕入长安之初便已遍交党羽。她若是一计不成,必定成仇,日后沈家上下难保性命。二来,冤有头债有主,前世沈家覆灭实在与他无关。他是负了自己不假,但此时的赵元璟也非是前世的赵元璟,若是因前世之事就要害他性命,沈灵霜实在良心不安。

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少女蹙着眉,袖角被她揉成烦恼的形状。

忽然,什么温热之物触到她的手背,沈灵霜心神一激灵,抽手避开赵元璟的触碰。

“郎君这是做什么?”

沈灵霜强撑着镇定开口。

赵元璟已经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好一会儿了,联想到先前更衣时,沈夫人的婢女拦住他,软话硬话,暗示明示,灵霜并非无家可归没有倚靠,他为人夫君,无论如何都该包容厚待一二,再联想到小崔氏古板的性情,心头就了然几分。

“沈夫人的病情可还好么?”

沈灵霜一怔,前世的赵元璟可从不关心沈家之事。

她下意识摇摇头,没有多说。

赵元璟的视线轻轻落在少女绞紧发白的玉指,意有所指地说,“我听人言,常年重病之人最忌讳心情起伏,悲痛担忧太过也会不利养身。”

沈灵霜不由地看向他,轻轻蹙眉,“郎君有话直说。”

少女满脸不欢喜,却也生动极了,看在赵元璟眼里,让他难得恍了下神。

车外,崇仁坊与平康坊夹道的十字街口,将作监的民夫脸蒙白巾,正在修路,有人骤然从坊门狼狈奔出,赵家车夫一个不察,辕马撞上对过的双辕辎车,发出好大的碰撞声。

车厢里,沈灵霜借势躲开赵元璟搀扶的手,撩起车帘往外一看,瞳孔就是猛然一缩。

不远处那个身量高挑,模样俊俏精致得几乎可以称得上男生女相的郎君不是旁人,正是前世赵元璟的心腹,太子冼马梁弈!

他似乎与人起了冲突,正被一个马脸汉子撕扯着不放,对方拥护者众多,没几下就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摁在墙上,只言片语随风传来。

“居然……动我兄弟看上的……胆子……”

平康坊是长安最繁华的销魂乡,丝竹管弦,丽人胡姬,美酒珍宝应有尽有,三教九流来往不绝。在其中地位最为低下,杂乱无比的北曲坊彩楼前因为争风吃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着实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被一群市井莽夫揪住衣襟打得头破血流,这位未来的东宫权臣、太子心腹,现下着实也混得太惨了些。

沈灵霜没心情同情梁弈,反而是心念一动,将车帘拉得大开,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赵元璟来。

她不是一点疑心都没有。

成亲当夜,她才‘回来’时赵元璟的痛楚神态太过异样,即使当时他很快解释清楚撇开嫌疑,却也与前世本该有的模样大相径庭。

前世,他们成婚那夜,她可是握着团扇遮住羞红的脸,坐在青庐帐里一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地想,等她的三郎来了,她要说什么呢。想啊想啊,想得都要睁不开眼了,红烛燃掉大半,神色不佳的郎君才匆匆回来。

“三郎?”那时的她从扇后怯怯看他。

郎君却只淡淡瞥她一眼,就去屏风后洗漱,“早些安置吧,不必等我。”

他并没有如她一般的欢喜,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一眼浇灭十七为新妇的少女的所有欢喜与羞涩。

沈灵霜从回忆中醒过来神,就见为首那人越说越激动,骤然举起石块砸向梁弈的头。

梁弈闷哼一声,额上鲜血直流,软软瘫倒在侧,周围人惊呼尖叫着散开,“杀人了!死人了!”

她倏然一惊,随即惊慌地看向赵元璟,“郎君?”

他会帮梁弈吗?

或者说,赵元璟,也是重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