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还是把煎蛋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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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晴过几天,天上又开始下起雪来。
顶着满头飞雪,纳兰初背着背篓往山坡上走。
快要过年了,不少人家已经贴上了挂上了红灯笼,雪光与灯光交织间,人们编织着来年的美梦。
茅屋门掩着,里面透出暖光。
纳兰初敲敲门。里面没传出任何声响,她便走进去。
一只橘子放在桌子上,橘皮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纳兰初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橘子是不是她留下来的那一个,就察觉到一道目光向她脚踝处扫来。
祁叙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眼神中看不出喜怒,纳兰初捉摸不定他对她的态度,只好寻了处离他较远的地方坐下。
少年盘着腿,挺立的背脊微微紧绷。
“哥哥说,这里可以住人的,只是这里时常闹鬼。”
纳兰初把手放在火上烤着,环视周围。
屋顶仍然塌着,不算明朗的日光从洞里射进来,将光打在破木桌上。
同前些天相比屋子已经整洁许多,地上放了几个稻草编织的草垫。在门口墙角边,还放置了一把扫帚。
即便如此,这里仍然不像人住的地方,连一丝年味都没有。
就算宋家这样贫穷的家庭,门前也张贴了几张对联。可他这里,别说是年味了,就是一点人味都没有。
纳兰初偷偷瞥向他的腿。
看样子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仍结着触目惊心的血痂。天气寒冷如斯,这人恢复也太快了些。
祁叙被她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自在,手指微曲,俯身拾起身侧竹编,手指翻飞地编起来。
他动作不疾不徐,行云流水,自然得仿佛不是在做农活,而是置身于某件茶室,不紧不慢地斟着茶。
纳兰初一时看得入了迷,双手托着腮,视线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祁叙“不小心”把竹条掉到地上,才让她收回视线。
气氛有些尴尬。
纳兰初觉着她收回的视线总归带着那么点儿刻意,这同她这么多年来受的世家女矜持守礼的教育怎么看怎么相悖。一来二去,脸上便染上一缕绯红。
“那个,我先走了,这是给你的。”
纳兰初知道他不会接,并没有直接给他,而是转身放在木桌上。
碗里放着同样是一碗白稀粥,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粥上盖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煎蛋。
走到门槛时,纳兰初停下来。
都城有旧俗,每逢过年,家家户户在门上都缠上红色丝线,寓意着来年的好运气。
她没有钱修缮这间房子,但是缠个线还是可以的。
虽然她方才同他说过这件事,但看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同意还是没同意。
算了,要是不喜欢他自己解了就是。
她离去不久,祁叙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束稻草。
屋顶又开始渗水,点点滴滴往下落。茅屋多少年没修缮了,又遇到十几年一遇的大雪,早就开始摇摇欲坠。
室外飘雪,视线中一抹热烈的红晃入眼,似万千白茫中跳动的火焰,盘旋炽烈,灼人眼球。
脑海里闪过她说话时明媚的脸。
“这是我们那儿过年的习俗,在门锁上缠得红绳越多,就预示来年越有可能获得好运气。”
祁叙不自在移开视线。
肯定是骗人的,不然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