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贴在门上没听清楚什么,只知道张氏同人吵了一架,似乎很生气。
气上加气,估计张氏得气疯了。
纳兰初这下更不敢出去了。
她在宋砚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他书桌上。和她房间的邋里邋遢不同,宋砚的房间很是整洁,不光是衣物,连书都整整齐齐的。
纳兰初不忍心弄乱,便坐在床上小小的一角。
过了会儿,宋砚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饭菜。
“哥哥。”
纳兰初跳下来。
宋砚把书袋放在桌上,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又惹娘生气了?”
纳兰初不好意思低下头。
宋砚笑了笑,把饭菜摆在桌上。
“哥哥,今天来的是谁?娘好像很生气。”
“初初不用管,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虽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知道妹妹长得美,长大之后身后定有不少狂蜂浪蝶,但却没有想到,这么早就有人觊觎。
宋砚擦擦筷子,放入她手心,一只手倚着桌子:“娘织的布今天没能卖出去。”
纳兰初手一顿。
卖布是宋家唯一的生活来源,要是卖不出去,便意味着他们以后很可能会挨饿,宋砚哥哥也会上不起学。从小到大,纳兰初过得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生计之事于她而言从来都隔着一层壁障。
宋砚哥哥父亲死得早,张氏年方双十便独自拉扯他们兄妹两人,如今已经过了十多年。
说起来,张氏和她娘年纪差不多,但她脸上已经显出了岁月的痕迹。
宋砚替她别好散落的碎发,手停在她蓬乱的发上。
“妹妹,你可以怨娘,但不要恨娘。娘只是,不得已才这样。”
在爹过世以前,娘并不是现在的样子,那时候她温柔贤惠,在村里名声很好。当时很多人来娘家里提亲,但都被娘一一拒绝了。当时爹就是个毛头小子,家里没几个钱不说,连田都被典押给了别人。
谁都没有想到,娘会嫁给这个一名不文的穷小子。
娘生下妹妹没多久,爹就离世了。村里的人都来看笑话,说他们孤儿寡母,活不了多久。甚至连村里的孩子,都被家里人明里暗里教唆欺负他和妹妹。
妹妹三岁的时候被同村的孩子欺负,被抓得满脸是伤痕。娘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提着菜刀,颤颤巍巍去她家里讨说法。那家人吓得浑身发抖,撒腿就跑。
那是第一次他看到娘生气。
从这事以后,村里的人再也没胆子欺负他们,只有在背后时不时做些小动作添麻烦。
娘被这些琐事弄得不胜其烦,后来直接在山坡上建了几间茅草屋,不再与那些村人打交道。
纳兰初默了默,手指牵牵他的衣角。
“哥哥,不会的。”
她不是宋初,她是纳兰初。
听到她的话,宋砚眼中显出些许欣慰。
早上吃饭的时候,张氏罕见地同她一起。
纳兰初低头吃着饭,吃着吃着却从碗底下面翻出一块煎蛋。
鸡蛋很珍贵,尤其是对宋家而言,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宝贝。
张氏养了七八只鸡,但每逢月底都会到集市上一颗不剩地卖出去,用以补贴家用。所以即使他们时常能见到鸡蛋,但却很少吃过。
张氏看她盯着碗里的蛋一动不动,皱眉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让你吃你就吃,吃完了割草去。我今天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今天草没有割满,就别回来了!”
她话说得又重又急,不太自然地掩饰着脸上的恼意。
她演技实在拙劣,她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揭穿她了。
张氏离开之后,纳兰初坐在桌子边和碗里的煎蛋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