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李留鱼夺魁之后,千重山上来客络绎不绝,四关八州二十四寨皆来拜访,想要见识见识那位十七岁夺斩风刀的少年英雄。
大当家李无寅却一概拦住,只招待的好好的,就是不让见,说是年岁尚小,心浮气躁,怕得罪了诸位,一时又扯说早已下山历练去啦。
众人十分不解,正坐在议事堂面面相觑。
“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就不让见呢?还跟个大小姐似的不见外人吗?”一被派来见识李留鱼的外寨小哥在底下抱怨,他已经被大当家的人留在这儿吃了三碗茶了。
另一人点头:“就是就是,真奇了怪了,刀都夺了,人却不让见,哪儿有这种道理啊。”
“要我说,这少当家不是丑不堪言就是…”他说到这儿,望了望四周,刚要继续便被打断,听他说话的那位好奇道:“诶?怎么就成少当家了?”
“你不知道?可真是少见多怪,千重山本就是刀王与当家的地位相当,可当初李家二兄弟是双胞,又常年在外,并不打理寨内事务,所以他二人并不算是千重山的主事。如今,新任刀王是大当家李无寅的徒弟,辈分上不好逾越过去,再加上李无寅又没有后嗣,索性就把他二徒弟叫做少当家。”
此人话刚说完,便听有人从屋外走来,大声道:“劳烦诸位辛苦跑一趟了,我师弟早已下山,幼时师傅管的严,不叫他多玩耍,此刻却已是斩风之主,便也不能一直拘束着,早就跑下山去啦,诸位怕是白跑一趟了,我李吟泊在此与大家赔个不是。”
说罢向众人行了一礼。
他话说的周全,叫在场之人毫无办法,心中虽不甘白白辛苦一场,却也无话可说,只好离去。
李吟泊见人群散去,才摇摇头,不知师傅此举是什么意思,留鱼年少成名,即便不露面,也早就传到梁州之外去了,更何况,此时躲得了,难道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又想到方才从师弟处来,见他在院子中唉声叹气,只觉好笑。
“你快别唉声叹气了,听得我心烦。”百里池无奈,她已经听李留鱼不停叹息整整三天了。
“小池,你说,师傅为什么不让我出去见他们?”
“不是都说了吗?你行事浮躁,不让你见其他寨子的人,一是为了千重山的名声,二是为了让你不得罪人。”
听到这话,那原本在院子里不停打转的少年,一屁股坐在她面前,气道:“我哪里有得罪人?如果有,你提醒我一下,我就立马住嘴不说话了,也不丢脸面啊。”留鱼懊恼的一只手撑住脑袋。
“不行,我要是坐得住,我就不叫李留鱼,走,我带你下山。”
百里池心中一惊,半是欢喜,半是…说不清的迟疑。
“下山?你不怕你师傅生气吗?”她心中慌乱,又道:“再说,这山中定是重重把守,光是你也就算了,带上我,我们能出去吗?”
“放心吧,我可是四关八州二十四寨第一刀,再说,我从小在这寨子里长大,平日里也偷偷下过山。”
“可,可是。”
见她还在迟疑,留鱼转身到屋子中翻出来两顶帷帽,这帷帽帽身由竹子编成,两旁围着黑纱布。
“为何你也要带着帷帽,我原以为只有女孩才会戴?”她只知女孩为避嫌出门会戴帷帽,却不知留鱼一个小山贼也需戴帷帽。
留鱼苦笑:“我小时候随师傅下过山,师傅要我戴着帷帽,我愿意为是孩子都要佩戴这个,后来长大了随师兄下山过,可每次师傅都要我戴着,也就习惯了,虽不知为何,可想来师傅总有他的道理。”
言罢,将帷帽戴在头顶,拉过两遍系带,往下巴上一系。
此时夕阳已落山,只剩烛火点点,风吹摇曳,映在他的脸上,黑色的纱布飘动,趁着他半张脸忽隐忽现。
百里池望着留鱼俊俏的根本不似山匪的脸,此时戴着山匪们用的帷帽,也不过一身侠气,倒像是个少年侠客,望着他的脸,一时出了神,陡然间一愣,在这半明半暗的烛光下,他长得竟有几分…
心中吃惊不已,此事太过荒唐,她只道是自己多日忧思伤神,
等留鱼做完了手头的事情,发现那姑娘还没动,便把方才扣在她头上的帷帽一正,帮她系起来。
手上动作不停,眼神却留在她脸上没有移开,见面前之人呆呆的,以为终于要下山,她开心的不得了,觉得好笑,伸手招了招。
百里池呆呆站着任由他动作,一时是终于下山,山下是何情况终于可知晓,一时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愿离开。
留鱼帮她系完带子,将要放下手时,被猛的一抓住。
“你当真要下山?不顾大当家的阻拦?你可知他为何要…”
“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弄明白。”
“小山贼,你不懂,为何你夺刀王,大当家都不愿让你露面,既然如此,阻你参加刀会便可,为何又要教你武功,盼你夺魁,而后又不愿你为人所知晓,矛盾重重,就这样贸然下山,你不害怕吗?”
就如同,我什么都不懂便去了郯州,重重布局,处处危险。
李留鱼一个小山贼,如何能让天下第一寨大当家如此费心,这其中关键若是没有弄明白便要下山,那只会是有害无利。
留鱼被她抓住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见她神色凝重,话语之中都是担心,竟松了一口气,道:“我只当此时要与你一同下山,你心中只剩欢喜,开心的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