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蔷姐,走了。”
温蔷的思绪就这样被打断,回头一看,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小文已经拿好了公文包,并且将她的包也拎过来了。
她道了声谢接过来,最后检查了一遍需要的资料文件,跟小文一块出了公司。
她们这次担任一场会议的同声传译。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温蔷就考过了Catti翻译资格证书,也在一些小型或者低级别的会议上实践过。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工作场合上的正式同传任务,为此她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了。
来到公司大楼下,看起来像是会议方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了大门处,对她们示意:“车辆已经备齐,请往这边。”
两人跟随着那名工作人员来到了路边,那里已经停了几辆黑色的公务车,是专程来接她们这样的辅助类人员去会场的。
那人看了两人一眼,对小文指引道:“文小姐,请上这辆车。”
然后又对温蔷说:“温小姐的车在前面,请跟我来。”
她们两人竟然还是不同的车,温蔷有些不解。但想到主办方这样安排一定有理由,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那人带领着温蔷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还有两米的距离时,便停止了脚步:“您请。”
温蔷向他道了谢,走到他所示意的那辆车边。拉开车门,突然停住,看到另一边驾驶座上竟然是纪霖深。
一身正装,面容匿在半明半暗中。
温蔷没有上车,就这样站在路边。手还握在门把手上,也没有将门关上。
“温小姐是觉得我给你当司机,降低了你的身份?”纪霖深手搭在方向盘上看过来,无不讽刺道。
温蔷没有说什么,想了两秒还是坐了进去。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就这么背脊笔直地坐在副驾上。
“安全带。”纪霖深没有开车,先道。
温蔷回神,她确实忘记了,忙拉过来系好。
然后纪霖深这才转动方向盘,朝着马路中央驶出去。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一片安静。只有周围车流里各种喧嚣声,透过紧闭的玻璃传进来,但似乎又很遥远。
温蔷的余光暗中看向他。
现在的纪霖深,轮廓里是有当年那个清冷少年的影子的,只不过影子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包藏在淡漠无波的皮囊底下,比如阴沉,比如尖锐,比如凌厉。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在悄无声息地升高,明明已入深秋,却灼热得黏腻。
温蔷忍不住按了下车门处的按钮,将窗户开了条缝隙。
纪霖深瞥了她一眼:“热?”
“不是...有点儿闷。”
纪霖深不再说什么,视线也不再转移到她这边。
但随手将空调打开了。
温蔷目光不再游移,直视前面的道路,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按照一贯的严谨作风,她提前一天踩过点,因此知道路线。此刻却看到纪霖深朝着另一条路开上去,并不是通往会场最直接的那条。
“纪总。”温蔷忍不住叫了出来,看了看前面的路牌标识,又看向他,“我今天有翻译工作的,不能迟到,更不能缺席。”
“我也参会。”纪霖深语气平静。
温蔷侧身转向他,很想回复说,我们不一样。她是服务类工作人员,迟到是不被允许的。而他是专门请来的座上宾,就算临时决定不参加,也是随他心意。
好像造化弄人,如今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下情绪,打算晓之以理:“纪总,我...我现在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如果你不满意我,我可以让我们公司派别的人来。”见纪霖深没答话,她接着说,“以后如果有您出席的场合,我都可以不出现。”
纪霖深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两秒,道:“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
“什么?”
“能逃则逃。”
温蔷一时哑口,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
这辆车的内部空间很大,大到她腿能伸直平躺下去,但是他浑身都散发着阴沉沉的低气压,却让她在这个车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开了空调,也没能让那股燥热消散殆尽。
温蔷看着外面路过的街景,待到稍稍适应了车内氛围后,又想起刚才纪霖深那句话。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艰难地主动开口了:“你母亲......她,怎么样了?”
她终于问及了这个无法逃避的问题,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座大山,一条沟壑,一壁悬崖。
整个车厢顿时一片静默。
好像有风,从十年前吹过来。
听到这个问题,纪霖深沉默了很久,眼眸盯着前方的道路,像是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只有瞳孔中的颜色在不断加深。
最后,他才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你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了。”
温蔷抿着唇,没有答话。
其实那天出事之后,她跟着父母去了医院,但是在外面就被护士阻止了,说家属叮嘱过不接受任何外人探望。她父母表达了承担医药费和后续疗养的意愿,但纪霖深通通回绝了。
再后来他将母亲转了院,她就没有听到消息了。
“轮椅。”纪霖深道。
简短两个字,回答了温蔷的问题。
她唇抿得更紧了,没有接话。这么久了,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而且时过境迁,如果温家依旧还富裕的话,她或许能在经济上弥补。
但是目前的状况,他们已经......
车内空气凝固得吓人,外面车流的喧嚣好像也被屏蔽了。
温蔷动了动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