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灵猛地抬眼,看向这句书生打扮的白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失踪的江成文的尸骨。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在那堆凌乱的衣服里翻找片刻,没有找到其他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好气馁地收起玉佩。
“这些都是之前失踪的那些人,荆姑把他们抓进来,驱使蝴蝶吸食他们的血肉,再吐出红丝。”季闻雪咽了颗疗伤的丹药进去,感觉好多了,就主动和她解释。
朝灵想起荆姑离开时说的话,顿时头皮发麻,不确定地问:“那些嫁衣……”
季闻雪沉声道:“就是用这些丝线所织就。”
不知道荆姑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她杀死新娘的夫君,用蝴蝶吞尽对方的血肉,吐出红丝,制成嫁衣,然后在新婚之前,将嫁衣亲手送到新娘手中。
毁人姻缘,夺人性命,何其恶毒。
朝灵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红茧,根本不敢想象这当中到底有多少新娘在成亲前痛失爱侣,更不能想象当她们亲眼见自己所爱之人的尸骸被掩于洞中,会是何等揪心。
一点亮光闪过,朝灵看过去,却见源头是来自江成文手中,定睛一看,却见白骨攥紧的手掌中,紧紧护着什么东西。
她花了大力气抽出,却发现是一枚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玉佩,只不过玉佩后的刻字凌乱,像是濒死之人耗尽全力一笔一划刻出。
“赠妻小宛,至死不渝。”
玉上还沾着血,朝灵甚至可以想象江成文,在刻下至死不渝四个字时不舍又绝望的神情。
季闻雪看朝灵背对着他沉默良久,然后缓缓起身朝洞外走去。
他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朝灵没有回头,只轻飘飘道:“抓凶手。”
许是先前大猫生气,洞中的蜘蛛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季闻雪和朝灵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十四和苏钰时,两人正在槐树下和蜘蛛大战。
十四年纪小,苏钰不擅近战,一堆一堆蜘蛛又不要命一样往前冲,寡不敌众,难免落于下风,季闻雪见状,二话不说加入战局,朝灵却停了一下,朝木屋直奔而去。
她一脚踢开大门,却见荆姑坐在堂中,桌上的茶水冒着腾腾热气,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美貌的白衣女子正认认真真,垂头在红布上用金丝绣一幅龙凤呈祥。
见朝灵闯进,她没太大表示,反而笑了笑:“你来啦,待我把凤眼勾完,明日把红布织出,嫁衣就完成了。”
朝灵冷着脸道:“我不要你的嫁衣。”
荆姑闻言,也没有不悦,只是依旧温声道:“你若不喜欢龙凤呈祥,我还可以绣别的,鸳鸯戏水如何?”
朝灵不想再和她讨论绣什么不绣什么的问题,神情漠然至极:“把你的蜘蛛召回来。”
荆姑一愣,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朝灵忽然变得这么凶:“抓不住你夫君,嫁衣就没办法做了……”
朝灵没说话,长剑刺出,斩裂荆姑手中那副龙凤呈祥,直指她喉间,她黑着脸,对上荆姑那双委屈又无辜的神情:“把那群畜生撤了!”
似乎是感受到朝灵前所未有的杀气,荆姑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怎么,我要杀他你心疼是不是?”
朝灵反唇相讥:“难道要学你,见不得别人互相喜欢,毁人姻缘不成?”
荆姑脸上一白,辩解道:“男人都不可信,花言巧语惯会骗人,我看透人心帮你们止损,何错之有?”
朝灵:“被骗就被骗,与你何干?!”
荆姑一愣。
剑尖还剩半寸就会没入喉咙,她却好像丝毫不在意,眼神直愣愣的:“你杀了我,它们也不会停下。”
“我没有错,我为了你们好,为了让你们不受伤害,我何错之有?”
她发狂一样自言自语起来,抬手抓住朝灵的剑,鲜血流洒,染红白袍,皮肉破开,血肉模糊:“比起生死,情爱才是人间炼狱,要想不被伤害,就只能斩断源头!”
朝灵把剑抽回半寸:“别碰我的剑。”
看见朝灵如此冷漠决绝,荆姑终于从自言自语的疯魔中恢复过来,她抬眼打量了一会儿眼前人的神情,忽然自嘲一般笑起来。
“先前和你说过,我的这家嫁衣铺子,还有另一个名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朝灵没什么反应,她就继续自言自语,“这里的名字,叫亡夫冢。”
“我亲手杀死了夫君,他的尸骨就在槐树下,他的血染成嫁衣,我穿着它,在我父母灵前拜了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