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最后一个书柜时,荧惑看到了大量和修魔、魔族、魔域有关的笔记,似乎是栾家发动围剿之前做的功课。
看来在杀魔尊这件事儿上,栾如功不可没。
把那些书都搬出来,荧惑饶有兴趣地揪起书的一角,问那边的少年:“这些东西你学了多少?”
岁云岐低头看了内容片刻,道:“有关魔尊的部分都熟记了。”
“怪不得只有你能杀了她,”荧惑想起这事就恨得牙痒痒,偏偏还得装出一副钦佩不已的样子来,“看来是把她的弱点都摸清楚了。”
杀了邪异门的魔尊,哪个清正宗的人不得挺胸抬头,骄傲一番?
原以为能看到眼前这小子难得一见的得意,却没想到岁云岐唇角原先那点笑忽然都消失殆尽了,他摇了摇头,露出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
好啊,欲迎还拒起来了?
怎么杀了魔尊,反而像是他被糟蹋了一样?
她立刻把书本一扔,凑上去:“你怎么了?”
岁云岐思索片刻,最终无奈道:“杀魔尊,其实是胜之不武。”
荧惑听后眨了眨眼,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这小剑修在说什么呢?胜之不武?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谈论公平问题?
他无俱剑主是什么人啊,正道新秀,清正宗的希望。
参与那场大战时还不到二十岁,根本没打过几场真刀真枪的仗呢,一上来就把敌人的老大杀了,这是什么概念?
这就是天选之子。
但现在天选之子觉得不公平,也太天真、太离谱了吧?
“你觉得哪儿有问题?”她问。
岁云岐沉吟不语,目光落在笔记上。
那上面写着:荧惑魔功,每六十年有“月缺”,需趁机杀之。
字迹娟秀,和这本笔记的其他内容出自同一人之手,应该就是栾如写的。
荧惑看到这里,倒是明白了。
她生前那门功夫练得其实就是三魂六魄,用一百多年的时间,将魂魄在血与火中淬炼得金刚不破,可以随意变换它们的状态、数量、形状。
也就是说,如果能找到法器和身体,那么她不但可以复活,还可以选择复活在几个人身上。
如果愿意的话,整个清正宗的人都有被她夺舍的可能。
只不过耗神耗力,她一直不屑这么做。
而被夺舍的那些人,不过是她荧惑尊主的容器罢了。
所以她才会在身死的那一刻扯断自己的魂魄,一部分残魂留在身体里被清正宗镇压着,让他们以为已经万无一失了,但那不过就是障眼法。
因为这门功法整个世间只有荧惑一个人会练,所以想杀她并不容易。
而且那笔记中说了,她这魔功每六十年有一衰弱期,除非能直接抓到衰弱的那一天,否则就要再等六十年。
岁云岐应该就是因为这个觉得不公平,毕竟赶在了她不太能打的时候。
这些年清正宗为了降服荧惑没少费时间,毕竟一甲子衰弱一次,单凭一代人的努力显然是不够的,能摸清这个规律,应该有三代人都参与其中了。
荧惑想,她败得不亏,虽然是赶在自己功法微弱的时候,但清正宗也付出了多年的时间和人力啊。
她向来不是着急一时输赢的人,那时输了不打紧,她这不是正努力赢回来?
视线在少年身上一转,荧惑唇角绽开一个笑。
这笑若是槐川他们在,必定会觉得很熟悉,这是荧惑产生兴趣的表情,总的来说就是,大概没有什么好事会发生。
她想,这个无俱剑主,还真挺有意思的。
“你想过吗,”荧惑慢悠悠地抬眸,对上了岁云岐清澈乌黑的眼睛,“其实你能把魔尊杀了也绝不是只占了时间上的便宜。”
听到这句话,岁云岐有些错愕。
荧惑道:“魔尊六十年衰弱一次,她今年快要一百五十岁,证明这已经是第二次衰弱了,那第一次为什么没人能将她杀死呢?”
岁云岐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六十年前,荧惑当时还在为了一统魔域而四处征战。
邪异门的人比清正宗不讲理多了,进魔宫挑衅斗殴、想要杀死荧惑的人足足是现在的几十倍上百倍,而且是接连不断,按照一天三顿来的。
那么魔域打了几百场的大小战役,为什么荧惑还好好的呢?
当然是因为她把他们全杀啦。
两人把笔记收拾好,岁云岐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认真地说:“栾姑娘,我刚刚说的那些,并没有不认可你们事先准备这些的意思。”
荧惑茫然:“嗯?”
岁云岐道:“能够围剿成功,多亏了你。”
荧惑立刻明白了,按照栾如那个小心眼儿的程度,听完刚才那番话不气得七窍生烟才怪,岁云岐这是生怕她心有芥蒂,所以赶紧解释一句。
殊不知这壳子里已经换了芯,荧惑才不在乎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