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清正宗重回栾家。
荧惑在,岁云岐也在。
据说到目的地需要三天的时间,荧惑听完心想,自己从栾家来,不仅只用了两天,甚至还回了一趟魔域,怎么清正宗的云舟这么慢?
这次一道去的只有十人,由岁云岐带队,然后就是方、许家等人。
其他几家家主打算在太淇山为栾家满门设水陆道场,超度亡魂们往生极乐,所以选择兵分两路,分头办事。
荧惑在云舟里实在是无聊,又吃腻了果脯,凑到窗前去,掀起帘子来看。
除她之外,其他人都是御剑,岁云岐就在云舟的另一侧。
他没有穿那套在家的常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正式挺括的道袍,大体为白色,有朱色和乌色点缀其中,整个人如松柏一般挺拔修长。
一直高束的长发也散下了一部分,剩下的束以簪冠,眉心一点金印,衬得他眼眸漆黑清寒,肌肤如玉。
许甦话很多:“我听姜咫说,栾如居然替他们解围了,真是不敢相信,她也能大发善心?是不是猪快能上树了?”
岁云岐很沉默,只做点头摇头。
大部分时候,他只神色冷淡地看着前方。
“我们快要到荔县了吧?听说这儿的荔枝炖鸡特别好,”许甦一拍手,“不如今天就在此地休息吧,咱们吃肉去!”
岁云岐还没说话,荧惑在就旁边:“好啊。”
许甦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栾姑娘,”岁云岐有些惊讶,他御剑靠近了些,“有什么事?”
荧惑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说:“好没劲,我想吹吹风。”
许甦道:“吹什么吹,你还有伤呢。”
荧惑道:“区区剑伤——”
许甦道:“你可别说自己快好了啊,就是因为顾及你有伤,阿云才把去栾家的路程定为了三天,怕你舟车劳顿、旧伤复发!”
岁云岐皱起眉,阻止道:“阿甦。”
许甦立刻离远了三尺:“你们聊,你们聊。”
荧惑有些吃惊,她脖子上的伤口早就好了大半,虽然看着深,但有各路灵丹妙药顶着,现在哪怕用些力气按伤处也不觉得疼了。
也就是她现在用着身娇肉贵的大小姐的,若是以前魔尊的身体,根本不用卧床静养,随便包扎一下就能活蹦乱跳。
荧惑问:“事情那么多,不耽误时间吗?”
临走前她问了问桑榆,听说这次去栾家,把藏书带走只是一小部分事情,安置山外的随修弟子、去山下查魔修痕迹、将已经焚烧过的遗骨收整,都是大事。
岁云岐道:“有些已经在做了。”
这么多年,荧惑血里来火里去的,人人都拿她当硬钉子,没人敢惹。重生之后因为这身体的缘故,居然被人当做了瓷娃娃,还真是新鲜的体验。
荧惑笑起来:“那多谢你啦。”
岁云岐并未直视少女的笑靥,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没关系。”
赶路加上沿途休整,最终到达栾家时恰好用了三天。
清正宗提早有人来收拾过了,满地鲜血尸体已经都不见,整个栾家除了显得空荡荡一些之外,其他倒是还好,看不出曾经发生过灭门惨案。
方家主仍然到哪里都拿自己当主角,指使着随修弟子们去后山收殓遗骨。
荧惑懒得搭理这人,姜家主显然是把自己顶撞他那事和这姓方的说了,老家伙一路都没拿正眼看过她一眼,不过这也正好,她也不想争这个口舌之快。
“我房间就在后面的庭院,”岁云岐也刚好忙完,回到正厅。荧惑喝了茶,休息够了,走上去邀请,“有些书要搬,我们一起吧。”
许甦道:“你随便找个弟子不就行了?”
荧惑问:“他有事?”
许甦眼睛一蹬:“安置栾家的弟子啊。”
荧惑道:“随便找个人去呗。”
许甦:“你!”
眼看两个人又不对付上了,岁云岐道:“我先陪栾姑娘搬书。”
许甦只好叹了口气,扭头认命了。
从前厅绕到庭院,要路过一小块精致的花园。
荧惑忽然发现自己差不多就是在这附近苏醒的。
“我在这里被袭击了,”她道,她猜这次回来也有可能是一次考验,清正宗的人未必全信了自己,所以打算时不时编些信息出来,伪装成亲历者,“重伤昏迷醒过来之后,身边都是死去亲眷。”
岁云岐听后有些无措,他犹豫着,慢慢问:“你很怕吧?”
怎么说呢。
真栾如估计一睁眼就被吓疯了,但她是魔尊,清正宗的头号敌人,在传说里青面獠牙、无恶不作,一般大人讲鬼故事吓唬小孩,主人公就是荧惑。
不把孩子们吓哭就算她吃素了,又怎么会害怕死人?
“清正宗会保护你的,”岁云岐神色关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
荧惑干脆利落地打断他:“那你呢?你不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