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空中传来一声仿佛琉璃碎裂的响动,随着屏障处气流翻滚,终于显出幕后之人。
原来,众人不知觉间,竟有一位仙君站在对面房檐上,只见他骨相清俊,眉间盈盈一点朱红,好似海棠泣露、鹤顶含丹。
只是眼中无光,宛如一条失去信仰的咸鱼,眉目间更是透着一股昨夜没睡好的倦怠。
谷小草却注意到对方手里捏着一张素笺,她欺身上前,眨眼间抢去素笺,略一翻看然后扑哧一笑。
“这位大兄弟,你戳穿我们竟然还需要背稿吗?”
“接的悬赏。”此人面无表情回应。
谷小草又问道:“悬赏?那你的意思就是有人蓄意抹黑咯?敢问你有什么证据说巫娆和吴小草是一个人?”
“叫他们两个同时出来。”神秘人言简意赅说道。
人群中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修士也跟着起哄:“对啊小草道友,既然你说不是一个人,我看不妨叫吴小花和巫娆仙君同时出来给大伙看看。”
更有质疑声传来:“你别说,我居然还真没见过这对叔侄同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下可戳中死穴,谷小草心下嘀咕,你们当然不可能见过同框,他俩可的确就是一个人。
谷小草只好装作光明磊落的样子,睁眼说瞎话:“我师父闭关了。”
巫娆跟着朗声说道:“不知诸位道友可还记得,此前卓卓宗主前来拜访,我等已说过此事,家师确实已闭关,不见外客。”
没想到那神秘人又抢过谷小草手里的纸。
念到:“昨夜,丑时三刻,贵派胡掌门去醉红楼喝酒,喝到尽兴处还跑上台唱艳曲,高呼庆贺张三道友就要痊愈,被巫娆仙君打晕带回,目击者甚众。”
谷小草心下暗骂,胡老头可真会扯后腿,一时间局面竟僵持起来。
谷小草凑近那神秘人问道:“你到底是谁啊,那么难缠。”
“捻尘缘。”
捻尘缘?捻尘缘!谷小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此人竟是当今修仙界第一大散修,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是这副模样。
谷小草立刻想起此前关于捻尘缘的种种传闻,据说此人亦正亦邪、阴晴不定,修为更是已臻大乘之境,号称天道之下第一人,顿时也觉得颇为棘手。
便在这时,巫娆用对方欠了自己钱一样的讨嫌语气又开口说:“捻尘缘,巫师叔是今晨忽然有所顿悟,这才于道场内闭关,我劝你还是莫要打扰他老人家,否则未必能全身而退。”
“麻烦。”捻尘缘皱着眉头,颇为嫌弃的啧了一声,随即便不顾阻拦,大步流星往元宝道场内闯去。
“我宗门道场岂能叫你说来就来、说进就进。”
见捻尘缘不由分说,硬要往内闯,巫娆拧眉轻呵道:“找死。”
胡不归如同急骤下落的流星一般,带着一股浩荡的汹涌气势向捻尘缘攻去。
关键时刻,谷小草也不含糊,她掏出剑来挡在道场前方:“不管你是谁,要想闯门,先看看我的剑能不能答应。”
捻尘缘没有说话,只是周身气流一荡,似乎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又瞬间换了一种状态,胡不归似乎撞进一团棉花之中,在粘滞的气流中漫漫卸掉了力气。
巫娆收回胡不归,也觉此人甚是棘手。
捻尘缘的功法似乎和他本人一样都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倦怠气质,不会伤人可又让人束手无策。
巫娆旋身到谷小草身边,大概顾及到是在外头,“秀恩爱式营业”已成了本能,顺手扯着谷小草手腕退到一边。
他压低声说:“叫他进去吧,既然已经说破,赶走了一个捻尘缘又有什么用。”
谷小草急道:“你有主意了?”
巫娆说:“走一步,看一步。”
谷小草看巫娆神情淡定,不由也跟着调侃道:“行,你真行,待会真出了事儿你就一个人背锅,别带累我就行。”
见两人让开道路,捻尘缘立即往道场里走去,人群里也是议论声不绝,跟着哗啦啦地涌进去看热闹。
众人穿越大门,又踏过画着小弟们涂鸦的照影画壁,只见道场深处仙岚弥漫,桃林缤纷烂漫不见尽头。
擅自跑进来的吃瓜群众在桃林处纷纷迷了方向,稀里糊涂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门外,看热闹的修士们七嘴八舌吵得仿佛菜市场——
“这不是门口吗?咱们怎么回来了?”
“应当是碰见元宝派布下的阵法了呗?人家的道场怎么可能叫你随便闯。”
“我见过这种阵法,应当是小迷魂阵。”
“那捻尘缘怎么没回来?”
“对啊,捻尘缘没回来啊!看来是进去了吧?”
……
元宝派门口的阵法,其实是巫娆的桃花瘴所幻化,捻尘缘却似完全未受其扰,他略一抬指,几处桃花树做的阵基纷纷移动,道场的原本面貌也浮现在眼前。
无论如何,捻尘缘功力定然深不可测,谷小草看了暗暗咋舌。
闲庭信步穿过五颜六色的建筑物,捻尘缘径自来到道场深处,他在一间门户紧闭的院落前站定。
指着房门问道:“这应当是巫娆仙君闭关之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