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还是孩子里的老大,手里拿着一只不知是谁扎的风筝,牵着线,在前头跑着,身后,一群小孩子跟着他追。
即便那只风筝只是用了废纸扎成,算不上好看,即便那只风筝还未曾被放到天上去,却足够让那群孩子高兴许久。
看着这样安宁的景象,宋清欢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孩童时期的乐趣,最是简单,却也最是短暂。
虎子眼尖,不等宋清欢喊他,他便先瞧见了三人。
“是清欢姐姐来了。”他喊了一声之后,便带着一群孩子,朝着他们三人跑了过来。
跑到面前了,一群孩子站得整整齐齐,齐声喊道:“清欢姐姐,半夏姐姐,周行哥哥。”
“清欢姐姐,你们是从山上下来的么?”虎子问道。
“对啊,我们方才去山上给我爷爷上坟去了。”和孩子说话时,宋清欢的语气,明显变得轻快不少,好像只有那样,就可以欺骗自己,其实自己也还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实际上,按照半夏告诉她的,这具身体的年龄,确实只有十七岁。
若是放到现代,就是一个未成年少女。
面前的虎子,看着宋清欢,忽然红了脸,抬手在脑袋上挠了两下,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跟在他身旁的那些小孩子,很少见到他们老大会这样,也纷纷捂着嘴儿,偷偷的乐。
听到小伙伴的偷笑声,虎子更窘迫,不满的瞪了那群小孩儿一眼。
宋清欢伸出手,揉了一下他的头顶,才说道:“虎子,你是小男子汉,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和清欢姐姐,不必如此害羞。”
闻言,虎子才低着头,声若蚊蝇的说道:“清欢姐姐,之前我帮你采艾草,你说会回来看我,我回家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婆婆,她说,若是你真的还来,就……就想请你去家里坐坐。”
说到后面,虎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更低了。
只有那红的好似会滴血的耳朵,显示着他如今的窘迫和不安。
看着虎子这样,宋清欢忽而有些心疼他。
她明白,虎子的窘迫和不安,究竟是来自于何处。
就像是从前上学的时候,提出要到那些家境贫寒的同学家里玩的那一刻,那些同学的反应。
这种窘迫,更像是一种自卑。
一种害怕别人会嘲笑,从此就将他们视作低人一等的自卑。
“清欢姐姐,你……你会去吗?”
虎子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是不愿意去,一双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失落。
他害怕她去,又害怕她不去。
“正好,我应该去看看婆婆,虎子,你带我去,好不好?”宋清欢又转过头去,指了指姜半夏提着的那个大篮子,说道:“我说过,要请你们吃青团的,我们把青团送到你家去,你分给小朋友们。”
“好诶,好诶,有青团吃了。”那些孩童听了宋清欢的话,顿时乐得直拍手。
唯独虎子,睁大了双眼,看着宋清欢,又不相信的再问了一次,“清欢姐姐,你真的会去我家吗?”
“那虎子,你可信清欢姐姐?”宋清欢笑吟吟的反问。
“我信,婆婆说,清欢姐姐是我们一家的恩人。”虎子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既然你信我,那就在前面带路。”宋清欢又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虎子这才放下心来,在前面带路,“好,清欢姐姐,你们跟我来。”
宋清欢就跟在他的身后。
眼见着她走远,姜半夏转过头去,看了周行一眼,才说道:“别看了,再看她就该发现我们没跟上,要催我们了。”
说完,也提着篮子,赶忙跟上。
周行迟疑了片刻,还是跟着走了。
这小娘子,越和她相处,越能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真是难得。
早春三月,正是最早的一批枇杷成熟时候。
宋清欢远远瞧着那些野枇杷,已然变得金黄,实在诱人,忍不住感叹道:“那些枇杷,看着可真是讨喜。”
一旁的姜半夏听了这话,无奈的瞥了她一眼,“掌柜的,在你看来,能吃的东西,都讨喜吧?”
“是啊,这才叫做民以食为天。”宋清欢又看着周行,对他说道:“周行哥哥,等回去之后,我买些枇杷回来,给你做枇杷煎,这季节交替的时候啊,最易犯咳疾,而枇杷,又是最止咳化痰的宝贝。”
“清欢姐姐,什么是枇杷煎啊?”跟在她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虎子,忽然问道。
“枇杷煎,就是将成熟的枇杷,用盐和白糖浸泡一个晚上,然后去皮、去核,用蜂蜜煮软,再捞出来,用太阳晒干,最后放到罐子里,倒入蜂蜜渍着,吃的时候,取一片出来,冲水喝。”宋清欢全然没有因着虎子还是个小孩子,便不愿同他解释这些。
“那清欢姐姐,枇杷煎,也是可以止咳的么?”
“对啊。”宋清欢点点头。
听了她的回答,虎子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