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清欢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不用,这种事情,怎好让周行哥哥来帮忙呢,我和半夏两个人,就足够了。”
她向来觉得,像他这般的男子,是不应该踏足厨房这样的地方的。
“我为何不能帮忙?”周行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瓷小勺,一双桃花眼,却是直勾勾瞧着宋清欢。
“那什么,常言道:君子远庖厨嘛。”宋清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可以去调戏别人,却会对别人看着自己而害羞。
看着她眼神躲闪,耳尖微红的模样,周行垂眸,片刻之后,才说道:“君子远庖厨,是指君子不要造杀孽,但凡有血气的东西,都不要去杀它,并不是君子要远离厨房。”
他说话的声音,清清冷冷,恰似滴水入江,又似寒冰乍破,听着分明不带任何感情,可就是让人觉着好听得紧。
认识他这样久,很难听到他说出这样多的话,不疾不徐。
不知何时,宋清欢已经双手支着下巴,看着他,静静的听他说着这番话。
哪怕,这话是在指出她的错误之处。
等周行说完,宋清欢立马捧着脸,又凑到他面前,感叹道:“哇,周行哥哥真厉害,懂得这样多,简直就是博古通今,满腹经纶,阿欢受教了。”
“……”
周行很想告诉她,其实这句话,不过只是个常识,但转念一想,还是闭嘴了。
这位宋娘子,与别的小娘子不同。
与她说得越多,越容易引她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那些话,竟比一些男子所言,还要大胆。
“好了,周行哥哥,我先去忙,你喝完粥之后,就去歇着吧。”宋清欢也不再和他多说笑,转身回了厨房去。
看着宋清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周行又拿着勺子,继续喝着碗里的三仙粥。
那酸酸甜甜的滋味,盖过了焦神曲本身的药味,引得人胃口大开。
他似乎,越来越习惯待在河广客栈的日子了。
即便这些日子,是偷来的短暂的闲适,可他还是一步一步的沦陷在了这样的生活里。
烛台上,半截蜡烛还在燃烧着,烛泪顺着蜡烛淌下,最终又凝结。
偶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轻轻拂过烛火,照得人影轻晃。
孤影未成双。
……
清明时节,杨花满天,恰似春日飞雪。
一大早,河广客栈还没有开门,门口,便等了许多客人。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听说今日,河广客栈有青团售卖。
对于这位宋娘子的厨艺,如今众人已然是心服口服,昨日知她已然去采了艾草,便知她是要做青团的,所以抢了个大早,就怕又买不到。
周行本就住在临街的房间,听到外头的声音,推开窗户,瞧着楼下的场面,皱眉沉吟了片刻,还是转身,开门下了楼。
“周行哥哥。”
他刚到大堂,正好碰上从厨房里出来的宋清欢。
身形娇小的小娘子,手里端着两屉青团,眉眼含笑。
“我帮你。”
周行上前,要从她手里将笼屉接过去,却被宋清欢躲开了。
“周行哥哥,这个可重,还是我自己来。”她说道。
就周行这小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书生,还让他搬笼屉?
让他拿两本书还差不多。
闻言,周行微微挑了挑眉头,这小娘子,究竟将他想得多没用了?
先前不让他做重活儿,可以理解为小娘子担心他手臂上的伤口,可已经过去了那样久,他手臂上的伤口早已痊愈,他这才品出了些许不对劲儿。
难道在她看来,自己还不如她一个弱女子?
心里陡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周行上前,不由分说的从宋清欢的手里,接过了那两屉青团。
“周行哥哥……”宋清欢手里猛然一空,吓得她极为担忧的喊了一声。
她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青团啊,撒了的话都是钱啊!
“我不是那般没用。”周行手里端着笼屉,看着她,缓缓说道。
听了这话,宋清欢有一种心思被人戳穿的感觉,眼神一转,又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拍,笑靥如花,“我知道,周行哥哥最厉害了。”
外头,姜半夏已经先打开门,摆好了桌子。
两张八仙桌拼接在一起,将笼屉置于桌上,就是最为简易的摊位。
众人都知道河广客栈的规矩,买东西必须排队,所以众人早已自觉的排成了两条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