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是奴家的爷爷,年岁又在前辈之上,前辈当着奴家的面,这般称呼他老人家,似有不妥吧?”宋清欢坐在他面前,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
“宋小娘子竟敢这样同我说话,不怕我会杀了你?”吴常也看向她,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可是江湖上背负着骂名的白鬼吴常。”
听到他这样说,一旁的姜半夏和周行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神情顿时紧绷。
“奴家若是怕,就不会从爷爷手中接过这河广客栈,那些江湖人如何看待,与奴家不甚相关,奴家只知道,进了河广客栈,便是河广客栈的客人。”宋清欢看了两人一眼,这才和吴常继续说话。
“哈哈哈……”吴常听完,却朗声笑了,“不愧是宋远的孙女儿,这番胆识,吴常佩服!”
“前辈过奖。”宋清欢回答。
她哪里有什么胆识,不过只是想挣钱罢了。
“这个时节,辛夷花该开了,”吴常说着,抬起头,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际,许久之后,才问道:“宋小娘子可会用辛夷花入菜?”
等他说了这话,宋清欢的心里,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并非难事,前辈稍等。”
果然,他就是自己要等的客人。
刚走了两步,宋清欢又回过头去,远远的对周行招手道:“周行哥哥,你来帮帮我,好不好?”
吴常到底是江湖人,周行留在此处,难免会被他盯上。
她不想让他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周行看了吴常一眼,便跟着宋清欢走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吴常才朝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笑了笑,“半夏?你们家掌柜的,似乎对这位小账房格外在意?”
“掌柜的有何心思,又岂是我能猜的。”姜半夏说完,转身去忙了,也不多和他说什么。
……
辛夷入菜,本就为图一雅字,谁也不会想着只吃辛夷花,便能吃饱。
到了厨房,点上烛台,宋清欢这才将辛夷花从枝干上摘取下,洗净,备用。
“我做什么?”周行看着她忙碌的小身影,问道。
“周行哥哥,你什么都不必做,歇着就好。”宋清欢眉眼含笑。
往盆里放入面粉、一团洁白的猪油、些许糖,再用紫薯水进行搅拌,揉成光滑的面团,揉成的面团,变成了深紫色。另外一份面团,她则只用了猪油和紫薯粉,也揉成了浅紫色。一深一浅,甚是好看。
将面团盖上湿布,饧上半个时辰。
饧面团的同时,她又在锅里熬上了一锅白粥。
选取一些花瓣,切成细丝,一份放在一旁备用,另一份则加入鸡蛋液,少许的盐、胡椒粉,充分的调和。
调好的鸡蛋液,倒入油锅里,炸成边缘酥脆的辛夷花鸡蛋饼。
昏黄烛光透过氤氲的烟火气,照在宋清欢的身上,安安静静的小娘子,眉眼间都染上了一层柔和。
“刚出锅的鸡蛋饼,最是酥香,周行哥哥,你尝尝。”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小碟子里,盛着一块薄薄的鸡蛋饼,其间点缀着些许粉白,一下子拉回了周行的思绪。
接过小碟子和筷箸,周行夹起鸡蛋饼,咬了一口。
酥脆的鸡蛋里,混合着辛夷的清香,将原本油腻的感觉一下子减轻许多。
“怎么样,周行哥哥?”宋清欢满眼期盼的问道。
“好吃。”他回答。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还有其他吃的,你且等等。”宋清欢又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绿豆芽切去根须和豆瓣,在沸水里烫熟,同酸萝卜丝、芹菜丝、莴苣丝、野葱段一起,整齐的摆放在盘中,另外再配上一个辣椒油碟,便是从前她小时候才吃过的丝娃娃。
用花瓣包裹着这些食材,再淋上一勺油辣子蘸料,宋清欢又直接喂到周行嘴边,“周行哥哥,你再试试这个。”
看着送到嘴边的丝娃娃,周行迟疑了。
厨房光线昏暗,谁也没有发现他发烫的耳尖。
“我……我自己来。”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从宋清欢的手里接过那个丝娃娃,才吃了。
又酸又辣的口感,再配上爽脆的蔬菜,实在是解腻开胃的好物。
他向来口味偏清淡,一下子吃着重口的东西,辣的红了脸。
瞧着他这样,宋清欢又抿着嘴,软糯糯的说道:“周行哥哥,你红着脸的时候,真好看。”
说完,又不顾周行有何反应,继续去忙了。
爷爷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来点辛夷花宴,在置物架上,同样留下了一小罐辛夷花酱。
炒熟的糯米粉里加入花生碎、辛夷花酱,揉成剂子,一层水皮包裹一层油皮,反复擀薄,再将花酱剂子包在里头,抟成圆形,最后用刀划出花瓣的痕迹,最后放入油锅炸熟。
在热油的作用下,千层皮顺着划痕缓缓在油锅里舒展开来,露出最里头的馅儿,便是模样上乘的辛夷花酥。
将所有的菜都做好,锅里熬着的粥也变得浓稠,往粥里撒上一撮粉白的辛夷花丝,焖熟片刻,又是一锅药食同源的辛夷花粥。
一朵完整的辛夷花,沾上面粉和鸡蛋液,过油锅炸熟,又是一道酥炸辛夷花。
花宴完成时,已是月上柳梢。
周行也成了宋清欢的试菜人,在厨房便吃了半饱。
将所有的吃食端到大堂里,宋清欢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半夏忙着收拾桌椅,而吴常却拿着一块布,细细擦拭着自己的龙凤锏。
谁也没有说话,又或许是,先前说过,她不知道。
“前辈,辛夷花宴,请指教。”宋清欢站在吴常身旁,一一同他介绍,“辛夷花粥,辛夷花鸡蛋饼,辛夷花酥,还有辛夷花丝娃娃,还有酥炸辛夷花。”
看着眼前的菜肴,吴常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宋清欢狐疑时,他才猛然拍手叫好。
“哈哈哈……果然是辛夷花宴,正是我所惦记的。”
“前辈,为何对这辛夷花宴,耿耿于怀?”宋清欢坐在他对面,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