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又想起来“宝华”这封号,翻来覆去在心头过了两遍,她忽然感觉到一些朦胧的熟悉。
仿佛是从前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字一样。
但这应当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二字封号,当年末帝宫中还曾经有一个宝华娘子,实在不算什么稀奇——想到这里,她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宝华娘子,便是她的母亲封妃之前得过的那个不伦不类的位分。
她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密密麻麻的阴冷的算计顺着她的脊梁爬上了她的心。
这并不是普通的,随口想到的封号。
那个在燕云的李棠……他想做什么?他想用这两个字来暗示什么?
她从竹榻上坐起来,了无睡意。
从殿中往外看,那深沉黑暗,仿佛一头凶兽,已经把一切都吞没。
这头凶兽的名字或者应当叫做宿命。
她如此荒诞地想着。
赤脚从竹榻上下来,她撩开纱帐,安静地走出了寝殿。
外面值夜的宫人警觉地瞥见了人影,提着灯笼上前,正想要呵斥一两句时候见是云岚,便把满脸的凶神恶煞给收了回去。
“娘子,是想要什么吗?”宫人问道。
云岚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下弦月,又看了那宫人一眼,淡淡道:“我就出来走走,你休息吧!”
“娘子,外面宫门已经下钥……”宫人欲言又止。
“我就在庭院里面站一站,不要惊扰太多人了。”云岚缓声道,“不必担心,也不必有人伺候。”
宫人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头,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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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栽种了夜来香,夜晚开放的花朵正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云岚慢慢地顺着回廊走着,最后随便捡了个能看得到月亮的地方坐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灰奴跳到了她旁边,用大脑袋蹭了蹭她的手,然后娇嗲地喵喵了两声。
“你怎么来了?不和你的白娘子一起睡觉了?”云岚摸了摸灰奴。
灰奴没有回答,便就只挨着她坐下了。
“把你带到皇宫来,你会不会不高兴?原本……原本在吴郡是自由自在的。”云岚低声喃喃,“我应该把你留在吴郡的,在那里给你找个好主人。该断掉的便应当断掉,不应当这样牵连不舍,最后还是要分开的。”
她低头看向了身边的大胖猫,随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又自失地笑了一声:“你听不懂……听不懂真好。”
灰奴把下巴搁在她的手心里面,然后惬意地躺下了。
“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云岚挠着灰奴的下巴问道。
猫儿无法给她任何答案。
“我要是一只猫就好了,就和你一样,永远都无忧无虑。”云岚说。
她看见远远的已经有宫人提着灯笼找了过来。
是她不应当在这个时候起来在外面走动,这样只会给他们造成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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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云岚用早膳时候,忽然有宫人悄然进来了,却是与她说起了后宫的事情。
“娘子,太后娘娘招了卫家的大姑娘进宫。”宫人一面说一面小心地打量着云岚的神色,“卫家的大姑娘现在已经到了长乐宫。”
云岚不紧不慢地把早膳吃完了,然后才放下了碗筷:“这些与我也没关系。”
宫人欲言又止,但看着云岚的神色,许多压在心头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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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中,卫良忐忑不安地进到了殿中,僵硬地行了礼,听着旁边的女官叫起之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从地上站起来。
“不必害怕。”上首的谢太后笑着说道,“上前来让我看看。”
卫良咬了下嘴唇,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了,她慢慢地走到了谢太后身边,安静地跪坐在了谢太后指着的矮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