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又惊险的一天耗尽了简书的全部能量,他几乎脑袋刚沾上垫子就睡着了。
放在这里的被子,还是之前简书常来看书时,嫌垫子不舒服抱过来用的。说是被子,其实就是稍大一些的毯子。下午坐着看书搭在腿上还不觉得小,到了夜晚寒凉的时候,单薄的少年不得不蜷缩成一团,才勉强暖和一些。
浓雾之中的人影静静地看着少年熟睡的模样。
从他受伤的脸颊,脖子的血痕,手肘膝盖摔伤的瘀痕,最后又回到了那张漂亮的小脸上。
大概是缺乏安全感,他睡觉时喜欢用被子捂在了嘴巴和鼻子上。偶尔他觉得呼吸不过,会下意识露出挺直秀气的鼻子来。
像极了受了惊吓后,缩在木屑垫料里的小仓鼠。
矗立在黑暗里的神龛静默地注视着蜷缩的少年。
明明对方是不速之客,庄严而神秘的神龛却因为某一位苏醒的神明,而对少年多了些纵容。
简书就在让他心里安定的神龛睡了一个安稳觉。
他是被饥饿唤醒的。
昨天没有拿到食物,跑了一路,被关一阵,又被拽到内宅前险些被杀、逃生……又惊又怕之下竟忘了自己一整日都没有吃饭。
“好饿……”他摸了摸肚皮。
肚子咕噜噜发出抗议声,简书刚醒的脑袋清醒了些,想到了昨天打碎盘子后摔在地上后,剩下的两块糕点。
带着对鬼怪的敬畏之心,他快步溜回了隔壁房间,拿上糕点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溜回来。
速度之快让飘荡在古宅里的三只鬼都惊诧不已。
“看来他恢复的不错啊。”胖鬼啧啧称奇,“年轻就是好,睡一觉啥都好了。”
简·年轻人·书,坐在神龛前的垫子上,吃光了仅剩的两块糕点。
年轻人饿的快,刚吃下去两块糕点就和没吃一般,肚子依旧咕咕咕叫着。
难捱的饿意让他忍不住朝供桌看去。
前几天食物还富裕的时候,他选出了一盘精美的糕点,和一盘果形完美的水果供奉给了神明。雨城一直下雨,温度比较低,放在上面的贡品完好无损,还隐隐约约透着香味。
饥饿的本能让他想要伸手。
可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供奉给神明的食物。
神明庇佑了他两次,总没有送了东西再拿回来的道理。
纠结了好一会儿,简书眼不见心不烦地离开了神龛,找水龙头喝了一肚子自来水。
不行,内宅没有食物,并不是久留之地,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出去才行。
简书一边竖着耳朵,一边轻手轻脚往大门的方向走。外面很安静,就像一个人也没有。可是当简书悄悄凑过去,从门缝向外看时,却能看到几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人。
“……我们要……什么时候……”
“……别抱怨……楚伯……看住他……”
简书猛地缩回了脑袋。
他们再一次将他锁在了内宅。而且这一次,颇有种等他自生自灭的意思。
的确,就算内宅里有水源,没有食物,简书顶多撑七天。等时间一到,他们只需要像打扫一只死去的老鼠一般,打扫掉他的尸体就行了。
简书暂且不知道,自己身上被赋予的特殊意义,他注定不被允许像一只老鼠一样死去。
宗祠在慌乱了一夜后渐渐恢复平静。
昨日跟着楚伯做事的,都是他身边的亲信,纵然目睹了楚伯随便抓了一个人,去喂食蝴蝶的画面,他们依旧对楚伯保持着极高的敬畏之心。
阿青带着灰衣人将失血过多的楚伯送往了宗祠的药堂,在输血和清创手术之后,楚伯保全了性命。
除了麻醉沉睡的时间,楚伯醒来后便一直在忙碌。
他的脸色很差,嘴唇的颜色微微发白,用仅剩的那只左手不断翻看着几本古旧的册子。
“楚伯,休息一下吧。”阿青忍不住出言提醒。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楚伯狠厉的目光扫过自己空荡荡的右边袖子。
蝴蝶吞噬的太快,他的右小臂全都不见了。若不是昨日反应迅速,随便抓了个人当垫背的,恐怕他早就化为灰烬了。
阿青不敢再说话了。
他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以便随时都能等到楚伯新的命令。
在楚伯略显急躁的翻完面前所有的古旧册子后,楚伯缓缓抬起头来,郑重的看向阿青:“有一个人,需要你替我去请回来。”
阿青有些不明白:“您想要请谁?或者打电话让他来,也是一样的。”
“不。”楚伯缓缓摇头,“他不一样,他不喜现代的玩意。我写一封信,你亲自送过去,务必将人请来。”
阿青虽然不知道楚伯吩咐的究竟是何事,但依旧点了点头,恭敬允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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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书饿着肚子在古宅里瞎逛。
“他到底想去哪儿啊。”跟着简书飘荡的胖鬼在空中翻转了一个圈,然后头朝下看着简书,“别走啦,内宅就这么大,你跑不掉啦。”
简书的脚步停住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但声音细如蚊蚋。简书心道,该不是自己饿极,头晕目眩导致的耳鸣,才让耳朵里一直出现嗡嗡嗡的声音。
青天白日的,总不至于有鬼,于是抬脚继续往前走。
“话也不能这样说。”瘦高鬼影朝着正方右侧,一个小小的偏门努了努嘴,“虽然他逃不掉,但那里有一个偏门。”
胖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里头全是荒草杂树,有什么用。”
“有!”大头鬼举手,“那里,有、有一颗,杏树。”
说罢,又不太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小的。”
一颗小小的,因常年没人施肥而肆意生长,果子又青又小的杏树。
大概是看简书找得太辛苦,胖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竭尽全力抬起一块小石头,轻轻砸了砸偏门的方向。
小石子咕噜噜滚了几圈,撞上了偏远的小门。
“嗯?”简书听到了声响走了过去。他从来没有走向那个杂草丛生的地方,竟没发现那里有一扇小小的、和墙壁颜色混成一团的门。
拴在偏门上的锁不知挂了多少个年头。简书伸手一摸,便蹭下来一层铁锈,再用力一拽,直接将腐朽的铁链扯断了。
随着吱呀一声,简书探头看向了内宅里的后院。
植物都野蛮生长着,连草都要比外面的高上许多。简书实在不想往里走,却好像在茂密的杂草中看到了一颗小巧的果树,而树的枝丫上还挂着果子。
“是杏树!”简书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