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对弈(1 / 2)我怀了造反夫君的崽首页

“阿姐!”江承策毫不矜持地朝她绽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出一口糯白整洁的牙。

她大概猜到了江承策的想法,为这小郎君的天真可爱心涩又想笑。

他必然是以为她嫁了他最亲最亲的舅舅,自此之后便是一家人了。再不必如从前一般顾虑重重。

她抚了抚他尚且幼弱的肩膀,在心下默叹一声,也朝他笑笑。抬起头来时,便见萧贵妃毫无避忌地打量着她,一双凤目里笑意粲然。

她便也朝她福下一礼。

她同萧妃倒是素来便没什么交往的。

只记得在宫宴觥筹交错,华灯辉璨里的萧贵妃当真是国色天香,柔媚无比。

又记得私下里听殿外守夜宫人们秘传,这萧贵妃是如何媚骨天成。讲那些香艳动人、不可告人的帷帐私事。

这宫中向来如此。人人都死气沉沉地被压抑,又不得不在尔虞我诈里时刻警醒。

无味的日子过得久了,枕衾寂寒,便要想出些叫人血沸情热的流言闲话来调剂生活。

而性无疑是最香艳、最能惹人遐思的。哪怕是没了根儿的内侍,哪怕是深宫寂寞的宫娥。

在那幽微深曲的深宫秘帷里飞短流长又稍纵即逝的流言里,在那些寂寞又不甘的妒怨里,她可听过不少以萧贵妃为主角的秘闻。

可此刻看她满眼心疼地关怀萧孟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阿姐罢了。

她同萧妃的气氛也只能是客套又疏离。

哪怕有萧孟津夹在中间作为斡旋,也远不到能交心的时候。

更何况,萧孟津可没想着她的处境,更不会帮她一二。

兰芽捧起茶杯不尴不尬地喝了茶。对面萧贵妃的眼光注视她良久,久到她无法忽略,也难装不知。

她抬眼同她对视,萧贵妃一双明眸善睐的美目里含了质疑、忧虑同太多难辨的情绪。

但最终,她只是柔婉地笑了笑,转头同萧孟津讲:“今日举杯,以茶代酒,祝公主同阿弟举案齐眉,琴瑟相谐。”

兰芽被萧舜华这一席话弄得一头雾水,她必然深知萧孟津对这场赐婚受的不情不愿,也明知兰芽是肩负了怎样的“重任”入的萧氏门,这一句举案齐眉又从何说起?

这话正着听行不通那便该反听:萧贵妃这是在敲打萧孟津,莫要同她走得太近罢?

兰芽余光里瞟了一眼萧孟津,那人仿若未闻,仍镇定自若地坐在那儿谈笑风生,叫她无从窥见他的半分情绪。

兰芽举杯咽下最后一口茶,茶汤已冷,满口涩意。

……

待他二人告别后,萧舜华唤来江承策,牵着他的小手将他拉到自己跟前。

看着眼前稚嫩的儿子,萧舜华表情严肃,抚着他的脸:“策儿,阿娘要你知道,终你此生,也不可同舅舅反目!”

“你须知道,若不是你舅舅,我们母子二人活不到今日,你是萧家的儿郎,仁义礼信,忠孝恭勇。万不可做出辱没萧家门楣的事!”

她顿了顿,叹口气:“阿娘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惧他,而是你须敬他爱他。

“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他都是你的舅舅。这一点不许改。”

江承策半皱着眉,尚且懵懂:“可舅舅就是舅舅,这本就不会变啊。”

若有一日你与他利益争端,父子尚可成仇,兄弟亦可同室操戈。何况,他只是你的舅舅。

萧舜华笑叹,目光温柔却隐有锋芒,直刺入儿子的双眸,“若有一日有人叫你坐皇位,你愿不愿?若有人同你夺皇位,你又答不答应?”

“天子者势位至尊。南面而听天下,生民之属莫不振动服从。”

小郎君低头沉思片刻,话语稚嫩却口齿清晰,“儿以为,君乃天下至尊,掌一国兴衰,万民生死。

“若无君之才德,只为一己私欲而权欲熏心,乃大过。弃万民生死而谋一己得失,为戾。”

他抬起头,眸光清澈柔和:“儿臣想,若没有能力,便不该去求。否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自私,儿臣害怕辜负百姓。有多大的能力担多大的责任便好。”

——你当真能做到?若有人逼你争呢?若不争便是死呢?萧舜华本想如此追问,又觉得这样的话语对一个七岁孩童来说太过残忍。

她终归是一个母亲。

她满目疼惜地看住他,紧了紧双臂将他揽入怀中。自己埋在他小小的肩头深吸一口气,欣慰道:“好孩子,阿娘的好孩子。”

……

兰芽方才的低落也不过持续一会儿便烟消云散。她向来懂得如何开解自己,不叫自己过的那么凄苦狼狈。

她坐在镜前,背影纤瘦苗条,信手拆开发髻,任一头青丝如瀑清清凉凉落满背脊。

又起身换了寝衣,是她最喜欢的素棉料子,贴身又柔软。

萧孟津进来时便见她欢快地扑向软绵绵的被褥,一张粉面还万分眷恋地埋在里头蹭了蹭。

末了,整个人如一只雪白的蚕蛹一样裹着被子滚到床榻里侧,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还欢欣地踹了踹。

在他眼里,抛却外头大好春光,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只懒懒散散躺到榻上,大把大把虚掷光阴的人都带些面目可憎。

可到了兰芽这儿,他竟分明觉出几分可爱。

他原是想上前嘲笑她一番,但想起阿姐方才的话,萧孟津脚步一转,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大敌当前,父仇未报,他却终日同仇人之女厮磨。

他心里涌起浓浓的愧疚,仿佛儿时学艺不精,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一般。

可他又想起江兰芽。

这么些日子同她相处下来,他渐渐发觉她的有趣之处,明明面上乖巧又柔顺,对上他时还带些无由的怯懦。可偏偏身上还带了几分烈性脾气,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他一把,倒叫他刮目相看。

他其实看得出来,她与她的父亲并不是一路人。

更何况……她与他在床.笫之间很是合契。

若她能识相些、乖巧些,他留她在身边……想必也并不为过罢?

兰芽可不知萧孟津心里的千回百转,她幸福地睡过大天光,待束绿叫她起来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了。

睡足吃饱,所以当萧孟津提议手谈一局时,她也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