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贵妃,在御花园内被人掌掴羞辱,林若云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她要杀了谢怀仪!
可经成砚这么一提醒,理智渐渐回拢,后背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细细回想,谢怀仪曾在御花园说过的话,卖爵鬻官贪了不少钱吧?
贪了不少钱吧?
谢怀仪究竟知道多少?
父亲手上不干净,她一直知道,世家大族,面上看着华贵庄严,可又有谁敢指天发誓这表面下无半点阴私?
只要不搬到台面上,就连陛下也不会计较太多。
上次父亲被罚俸训斥是因谢蕴将那些证据闹到了朝堂上,陛下若是不表态,天下臣民怎么看?
可现在问题是,谢怀仪究竟知道多少?
林若云心下惴惴不安,连面对成砚都少了往日的讨好,她敛着眼皮,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
若谢怀仪只是虚张声势,那一切还好,可若谢家手上真掌握了什么实质性证据,万一捅到陛下面前,届时陛下就算想保父亲也要顾及满朝文武。
她脸上有伤,心里有事,不再如同往常那般费尽心思让成砚留下来。是以在成砚嘱托一番后,她便柔着声温情脉脉道:“陛下放心,臣妾定然好生将养,也好早早侍奉陛下。”
成砚头皮发麻,心中一阵恶寒,忍着脸上的僵硬,再做了最后的安慰,才转身离开。
林若云见人走后,忙下了床榻,吩咐侍女取了笔墨,将写好的密信交给秋玉,吩咐她一早送往丞相府。
再度躺回床榻时,她心下松了一口气,身体感到轻松的同时,脸颊处那股火辣辣的刺痛又变得明显。
秋玉小心翼翼地为她冰敷。
“奴婢不明白,娘娘为何不趁此机会留住陛下?”秋玉是林若云的陪嫁侍女,在她面前还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
“你懂什么?”林若云疼得龇牙咧嘴,嫉恨怨毒的光芒在眸中翻腾。“男人都肤浅!陛下初见本宫这副模样,定然会心疼,可若多看几次,心中亦会觉得乏味。若是以后他每次见到本宫都想起今日这番面颊红肿的惨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还有一个原因林若云没说,陛下方才说的是回建章宫,只要不去见谢怀仪,她便完全放了心。
谢怀仪闹得越大,林若云就越开心,最好是将他们从小相识那点情分给折腾尽,从此陛下再也不踏进椒房殿一步最好!
想到此处,林若云又开始恼怒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若她的身体争气一点,想必陛下也会少去椒房殿。
阖宫仅她与谢怀仪后妃二人,她自小体弱,后不知怎的又成了体寒,陛下怜惜她,两人相见大多用膳、闲聊、下棋……
鲜少……鲜少有鱼水之欢。
林若云面颊更加发烫,这样一想,也就不再嫌弃汤药的苦涩,皱着眉将碗中黑漆漆的汤药喝尽。
待她调养好身子,定然能将陛下的身心牢牢攥在手心。
……
怀仪次日一早出了宫,这次她并未叫上柳宛,先是在朱雀大街慢悠悠逛了一圈,再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如意楼的雅间去。
晚枝替她斟了茶,馥郁的花香萦绕鼻尖,热腾腾的水雾与瑞兽炉中升起的香雾缠绕,怀仪凤眼微眯,眉眼在淡淡的雾中有种朦胧的美。
“天冷,怎的想起出宫了?”
怀恩来得很快,怀仪一盏茶还未全下肚,便听到身后的熟悉声音。
“有事。”
“哦。”怀恩了然,掩上门扉,抖去身上的寒气,才往怀仪身边走。
怀仪畏寒,天气一冷便不大爱动,是以今日一早收到消息时他还很诧异。
“我让你搜的证据怎么样了?”
怀仪拢着披风,懒洋洋地靠在几案旁。
“妹妹放心,我们现在手上掌握的证据足以将林氏打入深渊。”怀恩眉眼带着意气,殷勤为怀仪续茶。
“小心着点儿,别眼睛只顾放在别人身上,一回头才发现自家院子被人烧了。”
“妹妹说的是,我们会小心的。”
怀仪捧着氤氲热气的茶盏,慢悠悠嘱托:“林家最近会有新动向,让你的人仔细点儿,咱们不是需要钱吗?就抢他们的。”
怀恩差点一口热茶喷出来,他吃惊问:“妹妹是说林家会转移钱财?”
这都猜得到?
怀恩瞪着眼,看着靠在几案旁慵懒如波斯猫的妹妹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置疑让怀仪皱了眉,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她不说话,只轻飘飘看了一眼怀恩,怀恩尴尬地摸了摸额头,讨好笑着:“岁岁真聪明,是哥哥愚钝。”
嗳,若是岁岁是男子便好了,怀恩遗憾叹道。
那样日后成功,便让岁岁去做太子,他只管维系谢氏的荣耀,做个将军就好,朝廷弯弯绕绕的不太适合他。
兄妹谈了正事,同用了午膳,怀仪拒绝了兄长陪同的提议,将人赶回了家。
她自己乘着马车,去了京郊。
那里有一处怀仪的私宅。
其实她不常来这里,一月一回,更多的是让谢家的侍女好生照看里面的妇人。
“主子,到了。”晚枝自觉改了称呼。
怀仪本眯着眼沉思,闻言睁眼,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她放轻脚步,推开门扉,有侍女向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