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中空无一人。
孟岚在柜前疑惑的站了片刻,忽有一只白色狸奴在窗外喵喵叫唤,把窗纱映成了妃色。
院中的洒扫丫鬟听到声音过来,随手便抱起了这只小狸奴,笑它:“你怎么跑到小姐卧房的窗沿上去了,还不快与我回去。”
听语气应当是常见这只狸奴的,孟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也不再收敛脚步声,轻快地离了里屋,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奁拿了钥匙,重新出了内室。
栾昇手脚并用,贴在床底的木板上,听她走了才从床下出来。因为着的是长衫白衣,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一些污渍,他也不在意,快步到了前屋,晃晃左边妆奁,已经没有钥匙碰撞的声音了。
尽管不巧,栾昇也没有心急,反正他马上就要与孟小姐成亲了,来日方长,只要信物在孟家,就不愁拿不到手里。可老贼强征商铺来填国库缺口,兹事不小。大邺朝外部并非铁板一块,多少戎狄蛮夷虎视眈眈,贼人这般行事,无异于饮鸩止渴,不知会逼得多少百姓寒心。他需在成礼后找机会去汴京一趟,与太傅、谢参将等在京谋士相见,未雨绸缪、做好准备。
账房中,桂圆和小童们已经把账册分类理好装了箱,孟岚拿着钥匙打开库房门,进去查看了一番,出来严肃吩咐:“库中物品实在太多。桂圆你今日就先守在这里,等先生回来搭把手,理个出库的账册出来,挑重要的拿,那些大件的又招眼的东西全都留在这库里。”
桂圆常和小姐打理生意,在账目上也算熟悉,知晓这是小姐对她的信任,认真应下。
孟岚安顿好了账房的事,总算腾出空闲去找父亲,刚进东厢房的门,就被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彩钏告知,父亲得了消息,就带着小厮快马加鞭赶去汴京了,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告知小姐,现下只有孟夫人在家。
孟夫人见女儿穿着随意,眼睛肿着,也未曾梳妆打扮,原本因丈夫离开而焦虑的心情被心疼覆盖,怜惜地抚过女儿有些凌乱的发丝,说道:“你爹已经去汴京了,走前让我告诉你,嵩阳的生意你全权处理,不用过问任何人,咱们家也不是一定要保下全部产业,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了。”
孟岚闻言,心下微酸,点头道:“娘,女儿明白。您在家照顾好自己和祖母。”言罢就准备转身离开。
孟夫人急急拉住女儿的手,提醒道:“你的婚事也需抓紧办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已经合过你和盛公子的八字了,天作之合,咱们只需下聘后定下日子,准备好成礼就行。”
孟岚应下:“您看情况准备吧,家中近日忙碌,人手不齐,我先去找那盛公子一趟,让他同您一起准备,您也少费些心思。”
孟夫人摆手拒绝:“怎可如此?盛公子虽是女婿,这还没有成礼,哪里能使唤人家。而且他若来帮忙,不是一眼就看出来咱们家境况了?不可不可。”
孟岚无奈:“娘,他若是真因孟家困顿便毁亲,那女儿不是正好看清了这人?他先前不曾因女儿的外貌和家境而谄媚,如今又怎会因孟家的艰难而疏离?”
“你说得对。”孟夫人挤出一个笑来:“娘应该相信你,也相信咱们未来女婿。那你便去吧,娘不耽搁你了。”
孟岚握住母亲双手,安抚道:“娘,咱们一定都能平平安安的。”
与孟夫人道完别,孟岚便让松枝套了马车去往别院。奇怪的是,待她进了别院后,几个眼熟的栾昇属下却拦着她,说栾昇今日有事出去了,并不在别院中。
“他能有什么事?是要做工还是要听曲儿?”
原先栾昇闲暇之时,偶尔会去在朝的忠臣那里拿些银两,去为富不仁的乡野豪绅家顺些财物,来补贴两万余穷困的兵士,但这事万万不能让孟家知道,不然得觉得他多不正经。于是先前栾昇就随意给孟岚撒谎,说自己时常在外做些零工,抽出空来读书练武。
孟岚自然以为他马上要成孟家女婿,给了他那么多银两,如今不需去做工了,何不好好在家认真读书练武,在外乱跑什么。
曹守尉、王正兵等人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和孟小姐掰扯的,但也明白,即将成婚的新郎官跑出去听曲儿,那能是什么正经人,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孟小姐开什么玩笑,主子怎么可能出去听曲儿呢?许是不想总白吃白喝您的,出去做零活儿了吧。”
他不想白吃白喝?要不是栾昇和她要银子时那么自然从容,孟岚都要信了这说辞了。
他又不是嵩阳本地的人,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走动,他能去哪儿?还要瞒着下属,或者说,瞒着她?
其实还真不是曹守尉们想骗孟岚,栾昇一向随心所欲,因为身手高强,也从不需人跟着,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哪里有他们做手下的插嘴过问的份?哪怕问了,主子也不一定说啊。
孟岚的疑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差直接说出来,他们在骗人了。
正在尴尬时,栾昇回了别院,神色轻松,不像是去哪里卖了力气。
正在应付孟岚的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心想,主子回来了,那哄媳妇儿的活就用不着他们了吧,急忙行了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