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兰因总算是领会到谢扶苏性格中的另一面。
小气又记仇,还有些孩子般的恶作剧。
“行了行了,多大的事。”
谢扶苏劈手躲过荀兰因手中信纸,若无其事地在烛火上点燃,面上带着三分得意,三分沉思。
“咱家底子太薄,经不起风吹雨打,裴侍郎要有什么吩咐,我便是赴汤蹈火,也要帮你舅舅做成的。你动手之前,怎么不先来问我?”
荀兰因神情怔忪,表面上她是关心则乱,以至于出了篓子,归根结底,还是她不信。总是不惮以最险恶的心思揣测人心,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他早有攀附朝中重臣之心,又是江南地界的地头蛇,交给他来做,不比自己亲力亲为更好?
为何就是想不到呢。
谢扶苏见她发愣,便知她有心事,也不戳破,继续问道:
“裴侍郎可曾说过,人到手之后,如何安置?”
可惜裴侍郎现在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荀兰因暗道,谢扶苏的能力她算是见识了,万一他突发奇想要上京面见裴景之,谎言可就不攻自破了,必须找个机会圆回来。
“等我写信再问问舅舅,荀相家人该怎么安置。回京是不成了,在江南安排块地方就不错了。”
荀兰因神情微暗,经此一事,她只想让家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再不掺和到朝堂风波里来。
“人是你的人,随你的便。”谢扶苏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霏霏大雪,又道,“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也该送些土仪过去,向侍郎表表心意。”
“正该如此。”
夫妻俩又坐下来讨论了一阵该如何送礼,直到日头西斜,婢女从安福堂过来,才慢悠悠地过去同老太太用膳。
江南气候一向温润,纵然下雪,也不过是几指厚的薄雪,今年却十分反常,撕绵扯絮地下个不停。
荀兰因扶着灵芝的手下了车。
地上早有下人撒盐扫雪,触地仍然冰寒刺骨,周边堆起的积雪足有一尺厚。
余氏紧接着下来,和荀兰因一左一右地扶住老太太。杨氏下车之后,环顾四周景物,露出感慨无限的怀念神色:
“走了也有几十年了,回来的时候,这儿的东西竟还没变。”
余氏抿唇微笑,道:
“舅爷们都是再好不过的人,这么多年了,还一点没变,可见都是为了太太特意留着的。”
老太太宠溺地拍了拍余氏的手,不再言语。
她当初在家里过得平平常常,杨氏嫁女,不过是依照惯例拉拢人才,好让谢家为人所用。谁知后来谢家发达了,她在杨氏宗族的地位才跟着水涨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