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湾不知自己愣神了多久。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温热有力的脉搏,一下一下有些快的跳动着,与她的心跳声渐渐连成一片,最终归于沉寂。
为什么呢。
她想。但她想不明白。
赤金猊兽渐渐不再吞云吐雾,日影偏移,透过茜纱窗零星洒在她脸上。
她的身上渐渐漾起暖意,可胸腔内却荒凉一片。
云晚湾抬起一只手,接住洋洋洒洒的日光,又慢慢合拢手掌。细腻的日光轻飘飘的自她的指缝中穿过,洒在了虚空处。
“……”她翻来覆去、极其缓慢地重复了方才的动作,然后眨眨眼,偏头问一旁的喜桐,“你说,为什么人总是……总是抓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她心情应是不大畅快的,声音中带着几丝缥缈的空灵。喜桐心中一酸,靠近她,安慰道:“是在说光吗?日光无形无状,自然是握不住的,但小姐伸手时,手上自然带着光呀,何必非得紧握住呢?”
云晚湾闻言若有所思。
须臾,她抬眼望向门帘的方向,抿抿唇:“你相不相信……”
喜桐心中疑惑,回道:“相信什么?”
云晚湾极小幅度的摇摇头:“无事。只是……想让人弃暗投明,拉他一把,而他不愿意罢了。”
喜桐:“小姐的意思是……”
云晚湾费力半天力气,才将想向喜桐坦白自己重生的荒谬之事按捺在唇舌中。
“皇室的人城府深的紧,他八成被蒙蔽了。”她道。想了想却轻轻摇摇头,呓语般道,“不对,不对,他似是有难言之隐……喜桐,回府后你去查查载我们去城外那车夫的来历。”
喜桐听得云里雾里,但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不禁浑身一凛,道:“是。”
*
西坊离云府远得很,她们二人不可能徒步走回去。于是二人又在茶馆说了会儿闲话,估摸着时间差不离了,便折返回停马车的地方。
只是她们行至半路时,忽然不知从何处窜出个小黄门,挡在云晚湾面前,折身行了礼:“奴才拜见姑娘。姑娘可是云戟将军之女?”
云晚湾眼中惊疑不定,与喜桐飞速对视一眼,四目交缠,诸般念头一闪而过。她点点头,道:“公公请起,我正是。不知公公寻我何事?”
那黄门直起腰,将她浑身打量了一番,对她笑了笑,声音有些尖细:“实不相瞒,我家娘娘在前面那间客栈里歇脚,听闻姑娘在这条街,特来请姑娘一叙呢。”
他抬手指了指云晚湾左前方那座颇为低奢的客栈:“喏,姑娘请看,便是此处了。”
云晚湾抬头看了一眼,有些迟疑的问:“你家娘娘是……?”
小黄门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瞧奴才这脑子,竟是忘记自报家门了!我家娘娘,是五皇子之母,宪贵妃娘娘呢!”
云晚湾心中一咯噔。她打心眼里抗拒与皇室中人接触,可这麻烦竟接二连三朝她扑来了。
小黄门弓着腰,一手朝前方指着,笑眯眯的:“姑娘请吧。”
她敛了敛心神。既然宪贵妃差人来请,她若贸然拒绝,日后反而不知会招来什么麻烦,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去会她一会。思及此,她便随着这黄门去了。
及至客栈,她才发现客栈中空空荡荡,没什么人。她稍微一想,明白其中关节所在——宫中人出行,定是要掩人耳目的。宪贵妃在此落脚,必然要确保她的安全。
只是……她看向四周的看似闲来无事、划拳消遣的跑堂伙计们,总觉得这些人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看过来,直瞧的她浑身难受。她直觉他们并不是普通的伙计,更有可能……更有可能是大内的侍卫。
想通此处,云晚湾垂下眸,不再往那边看了。
心里却在想,这宪贵妃果然得宠,不但独自可以出宫,还可以调遣大内高手,权势可见一斑。
视线忽然一转,她们行至二楼了。
小黄门推开笑盈盈地对云晚湾道:“姑娘,这便是我们娘娘了。”
他伏地跪拜,云晚湾屈膝道“娘娘万福”。
云晚湾听到了瓷器碰撞的轻响。她没有抬头,明白这位正在品茶呢,说不准是故意挫挫她的锐气,便敛眸屈着膝盖,礼行的端端正正,让人挑不出错处。
须臾,茶盏被搁在了桌案上。
婉转动听的女声道:“平身罢。过来我瞧瞧。”
云晚湾便直起身子,踟蹰一瞬,迈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