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松弛之际,忽听前方传来凌乱、虚浮的脚步声,在风声、兽吼、虫鸣声中分外明显。
我的人都是结伴而行,这人是谁?
孔雁翎停步:“去看看。”
擅长追袭的两人得令而出。
雾中脚步声更乱,随后一声惨呼响起:“别动手,我是冯鹤!”
只见冯鹤脸色苍白,身体不住颤动。
柳花燃也来了,还出了事?
孔雁翎心中一喜,向冯鹤招手:“这不是冯师弟吗,大晚上急匆匆地去哪儿啊?今夜花好月圆,不过来和师姐聊聊心事?”
一众跟班望着乱石枯树,浓浓夜雾,见怪不怪地押人上前。
冯鹤衣摆沾满污泥,发髻凌乱不堪:“生死攸关,孔师姐快放开我!”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你。”
冯鹤拼命挣扎:“柳师姐踩中机关,触发‘吊死人藤’,他们全被吊起来了,只有我这个走在最后的侥幸逃出来,我得赶紧下山,请先生来救人。”
有人问:“雨铃霖没反应?”
孔雁翎晃着鞭稍,笑道:“吊人藤遇物捆束是天性,不算刻意攻击,无法触发雨铃霖。”
冯鹤愕然:“孔师姐如何知道?”
孔雁翎仰头大笑,笑声惊飞一片夜鸮:
“就柳花燃这点本事,也敢闯后山。她在哪?快带我过去!”
冯鹤摇头,眸中泪光闪闪:“孔师姐,在下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你要是不放我下山搬救兵,柳师姐出了事,在下实在担不起啊。你、你还是直接杀了我算了。”
“什么杀不杀的。”孔雁翎赶忙调整幸灾乐祸的表情,肃容安慰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忘了我是青洲王都人?区区几株吊人藤,我从小杀到大。不足为惧,快带我去吧。”
她示意众人放开冯鹤,还亲手替对方整了整衣领:“冯师弟细皮嫩肉,跟着她确实受委屈了。你当初要是跟了我,如今也不会遭此一劫。”
冯鹤向后一缩,又露出喜悦之色:“孔师姐愿意救人?若师姐愿意不计前嫌、伸出援手,柳师姐必有厚报。”
一人低声提醒道:“按照先前说好的,这属于突发情况,咱们要等管师兄回来,再一起……”
冯鹤转身就跑:“那你们慢慢等。我先下山了。”
“跑什么。”孔雁翎一把抓住冯鹤,健步如飞,“给管才他们留记号。我们先走!”
……
“小梅阡,有话慢慢说,瞧瞧你,辫子都散了。”
一行人拦在圆脸少女身前,周扶弯腰,笑眯眯捡起地上发簪,还给少女:“说慢点,你家小姐现在何处啊?”
梅阡一把打开他的手,怒目而视:“你敢拦我的路?要是小师姐真出了事,我就告诉东君,是你耽误我报信,东君定会倾九国之力,发兵百花洲!”
“喂喂,小梅阡,有这么严重吗?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刚才说她中了七色蛇的毒液,不能被人移动,得先解毒对不对?一物降一物,我是百花洲王族,随身携带各种解毒花粉。你直接找我,才是最快的。”
梅阡目露怀疑:“你有这么好心吗?”
周扶捶胸顿足,仿佛恨不得剖心自证:“平时都是小打小闹。见死不救绝非我的人生信条。我以王族的荣誉向你保证行不行?”
一众跟班无语望天。周师兄又来了。
荣誉这种东西,在有的人眼里,它确实重逾性命。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它只是一种骗人的幌子。
梅阡恨道:“你要是耍花样,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周扶心情大好,走在梅阡身后,不时给她扇两下扇子,心里连说辞都想好了:
“我确实答应救她,但没说救她之前不能先打她一顿、狠狠坑她一笔。”
……
夜雾未起时,柳花燃已悄然过界碑。
她一身金红骑装,高马尾迎风飘扬:
“诸位,交流会大获成功,现在没人比我们更了解后山。我们有绝对优势。”
众人紧紧环绕着她,眼神难掩激动。
柳花燃:“但今晚大家不是来探路的,也不是来闯关的,我们计划周密,只为坑害对手。
冯鹤,管才心思谨慎,他多问几句,你必出破绽。如果他在,你就装疯,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管往山下冲,剩下的事孔雁翎会配合。记得带他们多转几个弯,拖够时间。”
“在下必尽力而为,不负柳师姐信任!”
柳花燃转向梅阡:“据说迟泛能打又扛打,如果他在周扶身边,立刻用备选计划,先把他引开。梅阡,你还有问题吗?”
“小师姐,你让我跳刀山下油锅容易,演戏我怕搞砸。”梅阡掐了自己一把,使劲挤眼睛,“我真的哭不出来。”
柳花燃拉起她的手,哀切道:“我被困在山洞里,身边人都跑完了,只有一条准备吃我的恶蛇在磨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只能一缕孤魂,飘去留仙门。以后每个晚上,都没人和你吃鱼火锅了……”
“哇!”梅阡转身就跑,留下一路哭嚎,“小师姐,你不能死啊。”
柳花燃轻咳一声,淡定道:“大家再重复一遍今夜的行动主旨。”
众人精神饱满、声势整齐:“牺牲自己,拖累别人——”
“非常好。”柳花燃高举右手,打个清脆响指,“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