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初柔站在洞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背后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等了等,里面的人不吭声,她只能主动问:“夫君,你换好衣服了吗?我进来了哦!”
1、2、3……张初柔默数到10,加重脚步走了进去。
破损的衣物在地上燃烧,阮沐风换了身纯灰色的衣服,同样是高领的,扣子扣得严丝合缝。
如瀑的长发披在背后,还未来得及束起,他正费力地举起手臂,将新的纸影面系在耳后。
张初柔刚走进来,他就像是被蜜蜂蛰了下,脚步一转便闪到了旁边,全身绷紧犹如拉满的弓弦。
“出去。”他嗓音冷厉。
石洞逼仄,两人隔着五步的距离,气氛压抑而又沉闷。
阮沐风新换的纸影面上画着一张诡异阴森的兽脸,若是平常看到他,张初柔肯定会觉得害怕。
可他现在伤势未愈,灵力剑气都没了,拔了牙的老虎难逞威风,连带那张瞪眼咧嘴的兽脸也显得滑稽起来。
张初柔往前走了两步,“我帮你吧?你的伤还没好呢。”
阮沐风一言不发,面朝石壁,继续弄他的头发。
张初柔发现他特别在意自己的隐私,便停在原地不动,解释道:“放心啦,不该看的地方我不看,你受伤昏迷的时候我也没有乱动你的衣服和饰品,现在更不会了……”
她每说一句话,阮沐风的动作便会快上一分,话音落下,他已经束好了头发,转过身的时候,仿佛又恢复成了先前那位高高在上的剑宫之主。
可张初柔看到他的后背洇出了血,纯灰色的衣料染深了一块。而且他的手在抖,明显快要撑不住了。
果然,系统喂喂两声:“赶紧休息,才醒过来装什么叉啊!”
张初柔看着他往前栽倒,惊呼:“夫君!”冲过去撑住了他的身体。
他体温异常,隔着单薄的衣料,烫得她的手也开始发热了。
“滚……”阮沐风开始挣扎,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了,最后脑袋一沉,下巴磕上她的额头,倒进了她的怀里。
“嘶。”张初柔痛得直抽气,可手上没空,连揉一揉都做不到,只能抱着阮沐风赶紧躺下来,再次运起万灵真源决,为他渡灵续命。
又是一天一夜,她耗空了所有的灵力和灵草,阮沐风的情况终于好转,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可是连日来不眠不休的治疗让她到了极限,她顾不上多听系统的屁话,摆好阮沐风的身体后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回,阮沐风做了个美梦。
梦里是一片天光灿烂的花海,香风扑面,蜂飞蝶舞。
没有什么无念剑宫,没有那个名号容檀君的剑修,他好像回到了幼年,无忧无虑地奔跑在花丛中,向着天空和阳光发出了喜悦的欢呼。
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张初柔睡沉了,呼吸平稳而舒缓,肌肤的暖意与幽香笼罩过来,她以保护的姿势将他搂在怀里,一只手托着他的后颈,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半腰处,半搭半扶着帮他保持侧躺的姿势,避免压到伤口。
阮沐风从未跟人这般亲密贴近,他第一反应便是强烈的不适,迅如闪电般抬手,用力推开了她。
张初柔被推得滚了两圈,脑门咚地撞上石壁,一下子清醒了。
“啊,疼……”她的声音里多了分哭腔,抱着额头蜷坐起来,一动不动只是抽泣。
阮沐风僵在原地,也成了雕塑。
系统说话了:“啧啧,这女人可真是……治伤就治伤,怎么还跟你投怀送抱呢?推得好啊阮沐风,我支持你!”
话音落下,它立刻闭了嘴,在人家能听到的情况下当面吐槽,实在太别扭了。
虽然这是张初柔提出的要求,但系统依然无法理解。
——不是还怪我嘴你苦肉计呢,又要我阴阳怪气了?
——因为一个是坏话一个是屁话,懂两者的区别吗?阮沐风骨子里有点叛逆,你说我好他肯定觉得不好,就像你要他别杀薛览他偏杀薛览,同样的道理。
可这……好像也没效果吧?
阮沐风已经开始打坐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要不是怕被听到,系统真想跟张初柔嫌弃一通:看你瞎出的主意,啥用都没有!
张初柔忽然起身,脚步凌乱地跑了出去。
阮沐风睁眼一瞬,又迅速闭上,默念清静咒,沉入了修炼之中。
石洞外,张初柔照着小镜清理伤口,痛得直吸凉气。
额头肿起大包还破皮流血了……他下手真够狠的。
不过这个结果在她意料之中。
张初柔取出乾坤袋里的长剑,指腹轻轻一擦,便留下一道割伤,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稍有不慎,这样的死物都能伤人,更可况是活生生的剑宫之主?她不急,还有机会。
之前她问过系统了,这个区域是山海境里的死渊,会不断吸收一切活物的灵力,只有那些古荆柳能够生存。
想从上面出去也不可能,必须要阮沐风彻底恢复,一剑斩破某处的禁制才行。
趁着他恢复的这几天,张初柔决定狠抓剑道,灵力不够施展不了剑术就熟悉基础的剑招,从最简单的步骤开始,形成稳固的肌肉记忆。
等她拿到六转宝髓花的果实,重塑剑体,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剑修了。
张初柔暗自祈祷,希望她困在死渊里的时候,那件宝贝还没被人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