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衣撤掉结界放辛染进来。
“你来做什么?”
辛染穿了一身嵌着兔绒的雪白冬衣,小半张脸都掩映在羽绒中,她缠着纱布的手提着一个藤编的食盒。
见状,何岩走上前要帮她拿食盒,她却避开了,她径直走到楚澜衣身边。
楚澜衣此刻倚坐藤椅上,从雪白的袖口伸出一截腕,指尖微曲轻撑着耳鬓,他见辛染将食盒打开,将里面一道道精致的点心取出摆满了面前的石桌。
都是凡间常见的甜点,散着腾腾热气,显然是刚出炉不久,并非是从山下买来的,却比山下的甜品铺子做的更为精致。
何岩见那些食物有些困惑不解,他没听说辛染擅庖厨啊。
何岩:“师妹,师叔已辟谷多年,是不吃这些的。”
楚澜衣:“……”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些精致的甜食几乎每一样都是楚澜衣爱吃的。
他以前拍戏的时候深陷角色中出不来,总是躁郁地窒闷,胸臆间烦躁的时候助理总会给他带些甜点,说起来他一个那么冷硬的大男人却爱吃甜食是有些怪异,但那些含糖的食物总能成为他情绪的释缓剂。
他后来确实有些嗜甜。
但原主因为早早辟谷,在他对人设的理解中并没找到原主对食物的偏好。
何况何岩还说他辟谷多年,确实不该当着别人的面吃东西。
他嗜甜,却也只能微微撇过头,抬首望着辛染,问她:“只是来送点心的?”
辛染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见何岩匆忙赶来向他汇报事情,她的目的是来看看他们都知道了些什么,与她所猜测的是否吻合。
辛染笑笑,恍惚真的只是个纯良无害的小白花。
“戚师姐做了很多点心给我吃,我想着也来送一份给师尊,竟忘了师尊辟谷多年,是不吃这些凡间食物的。”
女孩子皱着眉头望着一石桌的甜点,有些局促地叹了口气,抬手就又要往食盒里装。
“……是小染莽撞了。”
楚澜衣:“无妨,这些点心看起来很精致,既然送来了就放着吧。”
辛染笑笑,那假意要撤走点心的手顿住收回。
楚澜衣目光看似不经意扫过点心,心想:等人都走了,他再吃就是,谁也看不见,崩不了人设。
奈何何岩是个心直口快的,门派事物他处理地游刃有余,对这样的小事反倒摸不清头脑。
“师妹,你何时爱吃甜点了?戚师妹每次不都给你做咸口的吗?我记得你爱吃椒盐桃酥呀。”
辛染:“……”
楚澜衣眉尾微挑,难不成女主真的是来向他示好的?
连他口味都摸清了……
按理说不该啊。
原主爱吃什么,他这个把人设研究地透透的,身为演员的他都不清楚,辛染虽说是原主的徒弟,但原主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几个徒弟平时想见他一面都难,辛染根本没有机会了解他。
楚澜衣看着何岩笑笑,那笑温和,却让何岩觉得有些别扭。
“你倒是了解她,她爱吃什么你都清楚。”
辛染不知道也不在意何岩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喜好,但她那喜好早就变了,若是这具身躯没有她的魂灵侵入,她确实是爱吃咸口。
但自从历经那些无望的岁月后,她的味觉早就麻木,根本尝不出来滋味,并且修炼到她那种程度,她也不需要再进食。
楚澜衣不一样。
上辈子,他被她彻底废了修为,形同凡人,不进食会死。
但他不肯吃,身型愈发消瘦,背脊的节节骨骼隔着皮肤都能清晰地触摸清楚。
辛染几乎快忘了自己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进食,她好像是从凡间寻来了很有名的厨子,他若不吃,就当着他的面以那些厨子的性命作要挟。
那时,她不想让他死那么早。
这方法很有用,楚澜衣开始进食了,但他食量很小,只有甜点吃的稍微多些。
上个红尘中的精致点心与如今面前石桌上摆放的,她送来的甜点竟然完全重合。
辛染惊讶地发现,她随口向戚如嫣报的几个菜名。
竟是自己潜意识中记住了楚澜衣的喜好!
不知是高兴、怨嗔,又或者是不适应这种莫名的躁郁,莫名其妙的情绪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在她半掩映在绒毛衣领中的脸上逡巡了好几个来回。
上辈子,她可以威胁楚澜衣吃掉这些食物,他不吃,她就掐着他的喉咙强塞进他口中,逼他咽下。
这辈子,却不行……
他现在修为强悍,习惯了辟谷,他不会吃,即便她知道他嗜甜。
辛染乖乖地站立在一旁,等楚澜衣和何岩说完话。
一切都与她所想相差无几,不是她过于谨小慎微,她只是不习惯一切不在自己掌控中那种感觉。
等他们聊完,她想着就收拾食盒也跟着何岩下凌霄峰。
却被楚澜衣叫住。
“小染,你明日收拾收拾搬来凌霄峰吧。”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系统返厂了,没办法及时提醒他女主的安危,况且现在知道禁书失窃一事的人都将猜疑的目光落在辛染身上,认为禁书八成在她手上。
辛染现在又没了灵力,她不在他身边,他要如何保证她的安全呢?
可这些事,何岩不知道。
何岩一惊,他瞪大眼睛,急切道:“师叔,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这……”
琼华的谣言愈传愈离谱,哪怕是根本对这种事情不关心的何岩都略有耳闻,可想而知在那些喜欢背后说道的弟子口中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但楚澜衣是长辈,是凌霄峰主人,是凌微仙尊,是他师叔。
他一个后辈,将长辈的私事拿出来说终究是不妥的。
楚澜衣明白了,却笑笑,不以为意道:“你觉得我在意那些谣言吗?”
何岩不知该怎么说,楚澜衣却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何岩腰间挂着的香囊。
又道:“你腰间挂着的香囊挺精致的,是小染送的对吧?你可知在人间,女子赠送男子香囊是许配终身的意思?”
何岩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一心修炼,一心为裴宿风处理门派内的事务,这么多年从未对这种事有所涉猎。
“我……我不是……我没有。”
青年蓦地憋红了脸,说话都结巴起来。
只觉得腰间的香囊是什么洪水猛兽,是什么毒药鸩酒,恨不得马上给摘下来,又碍着辛染这个当事人就站在旁边,他为自己一时意气的许诺而左右为难。
楚澜衣笑笑道:“那要是琼华也传出你与小染互许终身,你又如何自处?”
“怎么可能!我……辛染是我师妹,我问心无愧!”
“巧了,我也是,小染只是我徒弟,那些谣言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