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杀他就是了,但我有问题要问他,你若不放心……我允许你跟着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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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衣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戚如嫣端着汤药,兴奋道:“师尊醒了?”
楚澜衣点点头,只觉得有些眩晕,看着眼前熟悉的寝居,便明白自己回到了季府,他撑着床榻坐起身问戚如嫣,“小染呢?”
“你脑子里除了那丫头还能装点什么?!”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楚澜衣一愣,望着陡然出现气得脸色发青的裴宿风,忍不住唇角抽搐,颇有些心虚。
他僵硬地笑笑,“……师兄怎么来了?”
裴宿风:“来给你收尸啊,棺材都准备好了,上好的楠木,虫蛇不侵,水患不进,保管你长眠地下的时候睡地舒舒服服。”
“……”
“你身体都这样了,还敢冒险?”
“师兄,我其实……”
“你别说了,没一句真话,何岩都告诉我了,明明已经逃出来了,非要独身再入那龙潭虎穴,你是不是嫌命长?”
裴宿风恶狠狠地盯着楚澜衣,话说得一句比一句严肃,一双熬地通红的眼刻意掩饰着紧张检查着楚澜衣的状况。
“你说说你……真是……哎,你若修为无损,师兄不说这话,全盛时期的凌微仙尊就算独身蹚一趟魔界鬼界,我都不拦着,但你现在,你看看这个样子!”
楚澜衣也挺委屈的。
他又不想当个弱鸡,这身体出的状况又不是他能控制的,要怪就怪原主留给他的遗产太破败,他也没办法啊。
师兄在气头上,而且就算裴宿风说了什么,他又不会听,只能微笑着敷衍点头。
趁着戚如嫣给他递药的功夫,他压低嗓音问:“小染的伤如何了?”
戚如嫣一惊,“小染受伤了?”
她面色有些难看,想来是连夜照顾楚澜衣给累的。
辛染又是个话不多的人,就算受伤也会藏着瞒着,从不主动让人给她处理伤口,想来那丫头这次也一样,自己硬扛。
虽然楚澜衣给她渡了些灵力,并无性命之忧,但辛染伤势也不轻,特别是手腕掌心,不及早医治怕会落下病根。
裴宿风又与他讲要带他回琼华,让他们的师尊给他瞧瞧伤势,又说了些苍涯门的事情,楚澜衣听地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打发了裴宿风,楚澜衣就迫不及待问戚如嫣。
“我和何师兄赶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啊,我们还以为你让她去找我们了,当时师尊又那种情况,我们只能先回来……”
她越说,楚澜衣神色越凝重。
出大事了,他把女主给弄丢了。
顾不上五脏六腑拉扯般的疼痛,他咬牙下床,匆忙披上衣袍就往外跑,戚如嫣拦不住他。
女主如果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他就算要救她也是鞭长莫及。
女主又那么作,总能惹出些意外,还没摆脱偷盗禁书的罪名呢,他这条系统任务都没完成,更别提女主要是搞出一堆幺蛾子,他跟在后面收拾残局得累死。
楚澜衣真是又气又担心,整张脸垮地难看地要命。
门一推开,外面竟下雪了。
漫天飞舞的霜雪将世界染地银白,楚澜衣脚步蓦地顿住。
他看见客院外的那扇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浅色长裙的女孩子出现在漫天霜雪中。
少女身型娇俏,半张脸都掩映在兔绒的毛领之中,一双灰雾的眸子被一条两指宽的冰绡覆盖,她推开门,抬头看着楚澜衣。
瞧了会儿,又将目光移动到地面。
少女开口,声音很轻,“师尊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
顿了顿,又道:“……下雪了,挺冷的。”
是女主,是辛染,没有错。
楚澜衣愣怔地站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修为不稳定的人,根本耐不住寒,脚踝已是冰凉刺骨般冻到麻木。
他面容紧绷,一双眼骤然降温,第一次大着胆子训斥辛染。
“还知道回来?”
“……”
辛染一步步踏过积雪,走到他面前,低垂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楚澜衣都被气笑了,他也真敢,讽刺地冷哼一声。
“我不是让你等着何岩来吗?”
“师尊的命令都不听了?胆子大了?还是……你觉得你可以离开师门了?不想受我管束了?”
他语无伦次,似发泄一般说了很多斥责的话。
他看不见低首的辛染是何表情。
辛染静默地站着,听着,挨着训斥。
她想:她原是极其厌恶楚澜衣冠冕堂皇的那些废话的,每一次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是劝她放下屠刀……笑话,她这样的人放下屠刀了就能成佛吗?不会,她放下屠刀后只会被那些觊觎的豺狼虎豹分而食之。
她原是极其讨厌楚澜衣说话的,可上辈子,自从他离世后,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都像是被带走了。
她发现她原来并没那么厌恶楚澜衣的声音,原来她可以忍受这个男人的废话。
她垂首听着,每个字独属于楚澜衣的音色都被她记在心底,却又没一句话是听懂了的。
但她还是点点头,诚恳认错。
那模样让喋喋不休说了一箩筐的楚澜衣愣住了。
糟了,他真是气昏头了,竟忘记辛染是女主啊,本该成为魔神的人,而且原著描述中……
她脾气似乎……没那么好。